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方砚知还没来得及瞧见里头坐着的何方圣, 就被扑面而来的香风熏了个彻彻底底。
方砚知平日里也喜欢香料,喜欢兰花, 柠檬等素雅又淡然的味道, 甚至还喜欢洗完衣服后衣领上的皂角味。但是不知这包厢里面熏着的是什么香, 香味扑鼻, 身处其中自是暗香萦绕,倒让方砚知闻着不太自在。
他抬手掩住了自己的鼻子,随后又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不礼貌,便收回手来。方砚知在前面开路,沈舒年跟在他的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这个特定的包厢,直到过了一扇屏风之后,才看清楚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 蓄了胡子, 打扮的很是妥帖。没有带发冠, 只用一根木簪绾起头发,身着靛青色长袍, 布料的颜色简约朴素, 可是上面丝线掺着金线银线绣成的花纹大气奢华, 倒是有种低调的骄奢淫逸。
那人丝毫不顾礼义廉耻,脱了鞋, 斜倚在美人榻上。一只手上端着酒杯,正转动手腕摇着杯中酒液,一只手正随包间里的琵琶女的琵琶乐打着节奏,看起来好不恰意。
他时不时地啜饮一口,微眯着眼睛欣赏琵琶那悦耳悠长的曲调,继而转过头去极目远眺,总览着亭台楼阁的高处风景和远边天色朦胧。
听见身后木门声响,他回过头来,先是瞧了一眼第一个进来的方砚知,面色不咸不淡,对方砚知视若无物。随后沈舒年从方砚知身后站出来,与他并肩而立。
沈舒年抬起眼眸,视线与那美人榻上的洒脱人在空中相聚。沈舒年微微颔首,而那人的眸光却是快速地亮了一下。
方砚知没有注意到这间包间里另外两个人视线交汇时的暗潮涌动,他极快地转了一圈眼珠子,将包间里面的装潢布置瞧了个一览无遗。
那人身旁的桌案上摆了一些精致小巧的点心,一旁的茶水酒水一应俱全,甚至还多出了两个杯子。方砚知不动声色地微垂目光,往那桌案上瞧了一眼,便知道了苏眠这人是特意等着他们来的。
待到二人站定,苏眠才从他那美人榻上软绵绵的起身。他还是没有正儿八经地穿上鞋子,只是如同穿着木屐一样踩着鞋后跟。
他趿着鞋子,将酒杯放在一旁案上,便起身朝方砚知和沈舒年迎去。
苏眠拱手而立,宽大的袖袍自然而然地垂落,语调悠悠,洒脱不羁地道:“两位公子当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远远瞧着都让人赏心悦目。老夫如今近观,倒是更得妙趣。”
方砚知吓了一跳,对苏眠这样的大家人物居然给自己这般小辈行礼而诚惶诚恐,更是没想到苏眠居然如此直抒胸臆,不加掩饰。他赶忙作揖回礼,垂下眼睛,不敢直视苏眠:“前辈言重了,我二位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