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期待就不会受伤,沈舒年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正统教育,夫子教他四书五经,教他三纲五常。在这般规范又正派的教导下,他能明事理,知善恶,懂礼法,辨人心。
可是学堂里的夫子从来没有教授过他,如何去坦然地接受自己对他人的喜欢,如何去正确地看待这样的情感,又该如何释怀地开解落花有意而流水无情。
沈舒年活了二十年,平生里第一遭对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和他昔日同窗好友不同,他们都是温香软玉佳人顾盼,而沈舒年这里,却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
是的,方砚知是个正儿八经地地道道的男人。即使二人已经相熟至此,方砚知也十分依赖他在身边的存在,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
沈舒年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和满腹情说于方砚知听,因为他知道,但凡方砚知流露出来半分不适和勉强,甚至是厌恶与嫌弃,沈舒年都会对此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现在方砚知还能无所顾忌地靠在他的肩上和他撒泼打滚,等到时候东窗事发,一朝捅破了窗户纸,二人便是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舒年忽然庆幸起来,幸亏屋内一豆油灯昏暗,只有月夜星辉作伴,在这般昏黄的环境下,即使方砚知再心思细腻,也看不出来自己悄悄红了的脸。
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想要贪恋这样的温暖怀抱。可是沈舒年知道,他必须逼着自己狠下这段心肠来,才能在之后和方砚知的相处生活中,给自己留有更多的余地。
沈舒年反手打了一下方砚知拢住自己的胳膊,挣脱着从他的怀抱中站起身来立在床边。他垂下眼睛整理了被方砚知压皱了的衣服,眼底里藏着许多不分明的情绪。
方砚知没什么心眼,很难觉察出来沈舒年这种细腻纠结的情绪。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仰着脑袋看着身前的沈舒年,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对着人笑。
“还笑。”沈舒年心底没来由地有些烦躁,这烦躁不知从何而起,却烧得他的心火辣辣般的疼。而面前的方砚知一无所知,还对着自己这样无忧无虑的笑。
沈舒年胸闷气短,几乎就要喘不上气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在方砚知的房间里面待下去了。
方砚知不知道沈舒年发生了什么,只见他色从先前的淡泊宁静变成了一种难言的郁结压抑。这变化之大让他在这昏暗的屋子里都能眼明心亮地觉察出来,可见沈舒年本人该是有多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