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人是谁,赵天齐不明说,柳际年却能对上号。这披帛是他从京城带回来的,一共两?条,原本是打算都送给柳溪宁,毕竟这么些日子了,他这个堂叔也没送她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来。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事儿,他实在喜爱赵燕儿,就留了一条给她。
柳际年想当然的以?为赵天齐这嘴里的别人指的是柳溪宁,却忘了柳溪宁这段时日跟着他大哥出门,根本就不在家?,是以?,剩下的那条披帛,他根本就还没送出去呢。
这披帛是京城的新货,清水县根本就没有卖的,赵天齐上哪儿去见,明显就是鬼扯。
赵燕儿见柳际年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也给出解释:“妾身只是没想到赵公子这般年轻就得?了大老爷的喜爱,有些惊讶罢了。更何况,我?一个乡野村姑,哪里能认得?赵公子这样的人物。”
赵天齐刚为糊弄过去柳际年稍稍松了口气,转眼就听见赵燕儿这样的一句话。他知道,赵燕儿是讽刺他刚才那么快就否认他俩的关系。
但事已经做了,赵天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色如常地看着赵燕儿,微微欠身,礼数周到,“小夫人多想了,在下也同样出身乡野,只是略懂些学问,哪里能称得?上是人物呢!“
如此的冠冕堂皇,让赵燕儿觉得?可笑,“赵公子还真是谦虚呢!”
两?人说话颇有些夹枪带棒,但柳际年却满不在乎。最起码两?人互看的眼没有他所?怀疑的浓情蜜意,这就足够了。
柳际年呵呵一笑,像是再?给赵燕儿解释,又像是给赵天齐正名,“赵贤侄向来谦虚,你是不知道,我?大哥那可是十分看中?赵贤侄的,否则,也不会打算将唯一的掌上明珠都托付给他。好了都别站着了,都坐都坐,咱们坐下说。”
赵燕儿作为柳际年的爱妾,自然是要挨着柳际年坐的。如此,她跟赵天齐就是坐了个面?对面?。
柳际年见着赵天齐,那是难得?的高兴,便是点菜,都要亲自吩咐唐管家?去。
赵燕儿就坐在柳际年身边,看似在应和着她的询问,目光却没从赵天齐脸上移开过。
她不是傻子,从方?才柳际年的寥寥数语,她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她这个大哥,怕是有事瞒着她。
赵燕儿的目光就像是中?午的太阳,刺得?赵天齐连头都不敢抬,心虚得?很。
但赵燕儿显然没想让他好过,是以?,等柳际年吩咐完了唐管家?,她就开始接着倒茶的名,状似无意的发问:“老爷,您说这赵公子是大老爷的乘龙快婿,这事儿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柳际年接过茶,趁机在赵燕儿手上摸了一把?,这才开口,“你进府进的晚,对这事儿自然是不了解。赵贤侄可是我?大哥从云尚书院众多学子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不,如今赵贤侄已经是县学书院的学子了。贤侄啊,想来这次乡试,你榜上有名是稳稳的了。”
“柳叔谬赞了,这乡试不比府试,人才济济,我?榜上有名哪有那么容易。”赵天齐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慌得?直骂娘,恨不得?堵上柳际年的嘴,让他少说点话。
柳际年只当他是谦虚,呵呵一笑,并不与他争论。
但赵燕儿却心里有了计较。
柳舟年,是什么人?
赵燕儿虽没见过他,但这些时日,她在柳家?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旁的不说,就是柳舟年这些年在京城打拼出来的家?业,就比如今的柳家?要丰厚的多得?多。最重要的是,柳舟年其人最是大方?,在他来清水县这半年里,不知道接济了多少八竿子都打不着 的穷苦亲戚。
对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赵天齐,这个柳舟年亲自选定的乘龙快婿呢。
那不得?是真金白银的可劲儿的给。而且就算不是如此,那也不至于让他穷困到需要家?里卖女?儿来供养他上学的程度。
此时此刻,赵燕儿没法去问赵天齐,但不问,她又憋的难受。
顾盼间,她就注意到了赵天齐的衣服。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她那个娘忙着家?里的农活给忘记了,赵天齐身上的衣服,居然还是去年那一件,许是没有多余换洗的,肩膀处都磨的起毛了。
“看赵公子的家?境,似乎是贫苦人家?出身,大老爷即如此看中?他,怎得?不贴补一下,这读书可是个烧钱的事儿。”赵燕儿找到了话茬,旁敲侧击的问道。
柳际年顺着赵燕儿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赵天齐起毛的肩头。他先是一愣,随即又笑起来,“那是因为赵贤侄为人节俭,又有读书人的风骨,黄白之物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大哥也只能力所?能及地送他些考试需要的书籍,给他提供一个便宜学习的地方?。其他的,便是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了。”
柳际年这话说的颇为自豪,似是很喜欢赵天齐这种?文人风骨。但赵天齐此时此刻,只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机灵,却不想竟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就这么旁敲侧击的,将他所?有处心积虑瞒着的东西都给扒出来了。
虽然柳际年没有明说这便宜学习的地方?指的是什么,但从赵燕儿看他那个眼,显然已经猜到了。
quot是吗,那赵公子还真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呢。”赵燕儿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所?以?说,赵天齐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租的,而是柳舟年帮他找的。是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高额的租金,更没有什么纸墨笔费,这些钱,都是赵天齐随意找的名头,从娘哪儿骗钱的。
赵燕儿简直都被气笑了。
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是他这个饱读诗书的哥哥能做出来的。
让自己的爹娘老子勒紧裤腰带生活,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还要想方?设法的从家?里搜刮钱财。
而自己如今变成这样,也全?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频繁朝家?里要钱,她娘怎么会生出想把?她卖了的心思,她又怎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如今这副田地。
他应该庆幸此时有柳际年在场,否则她少不得?要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一顿饭,除了柳际年,其他两?人吃的是食不知味,尤其是赵天齐,在赵燕儿的审视下,那可谓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甚至都生出了想要告辞离开的心思,但一想自己如今的窘境,他又有些挪不动腿。
桃绿好不容易打听到柳际年的行踪,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辜负。
忍着难受,赵天齐终是陪着吃完了这顿饭。临走时,柳际年支开了赵燕儿,让她先去下面?等他。
“这念书是个烧钱的事儿,我?大哥不在清水县,想来这些日子贤侄也是吃了不少苦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这些银子,也算我?的小小心意,还希望贤侄不要嫌弃。”柳际年说着,将一袋银子推到赵天齐跟前,看那钱袋子鼓鼓的的程度,少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
赵天齐见柳际年,为的就是钱。见柳际年真的上钩,自是喜不自胜,但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淡然,“柳叔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
“哎,”柳际年挡住赵天齐推辞的手,“我?知道贤侄性子高洁,但如今天气热了,老人家?也需得?换一身轻薄的衣裳,而且贤侄在县学书院读书,穿得?过于寒酸了,少不得?要遭人笑话。”
柳际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赵天齐的衣裳。
赵天齐的推辞本就是假的,但又不想毁了他在柳际年跟前维持的形象。如今柳际年提到了他的父母,他刚好就坡下驴,长叹了一口气,眼变得?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