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光线昏暗,夫妻俩各坐一边,谁也没开口,就这么安静地回到荣亲王府。
刚下马车,褚惜玉便见她的陪嫁丫鬟香柳焦急地过来。
“小姐,少爷出事了。”
褚惜玉很快意识到她嘴里的“少爷”是褚瑾玉。
原本褚瑾玉是长平侯府的世子,府里的下人一般都是称呼他为世子。
只是在长平侯夫妻被关押进天牢后,圣人便下旨夺去长平侯的爵位,褚瑾玉自然也不再是长平侯府的世子,香柳等人现在只好叫他少爷。
长平侯府的爵位被夺,侯府也被官兵封了,褚瑾玉这个前任的世子被赶出来,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最后只能来找褚惜玉。
他现在是住在褚惜玉名下的一栋宅子里。
这宅子是她的嫁妆之一,她出嫁时,孟芙为了唯一的女儿,添的嫁妆不少。因她是出嫁女,嫁妆倒是还在她手里。
褚惜玉接到褚瑾玉出事的消息,又匆忙离府。
这次陆子晏没陪她一起出门,阴沉地看着马车离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觉得世子此时的模样极为陌生,他们的世子素来是个彬彬有礼的君子,面上一直都是带着笑容的,文雅谦和,何时像这般?
幸好,陆子晏脸上的阴沉很快退去,又恢复以往的宽厚随和。
他吩咐身边的下人,“跟着世子妃,别让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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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惜玉赶到某处巷子里的一栋宅子。
这宅子是三进,在京城这寸金寸土的地方,实属不错,只是若和以前的长平侯府比,那肯定是没法比的。
褚惜玉进门就看到弟弟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厮焦急地迎过来,问道:“瑾弟怎么了?”
那小厮抹着眼泪说:“少爷的腿被人打断了。”
“什么?”褚惜玉又惊又气,厉声道,“谁打断的?”
小厮迟疑道:“是、是瑞亲王府的六公子……少爷和他在迎芳楼遇到,瑞亲王府的六公子嘲笑少爷是奸生子,少爷气不过,就和他打起来……”
褚惜玉一时间不知道更恨哪个,是恨被人骂奸生子,还是恨瑞亲王府的陆子文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打断她弟弟的腿。
若说不是故意的,绝对不可能。
奸生子!
奸生子!!!
这段时间,她听得最多的便是这三个字,似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透着这三个字,私底下更是肆无忌惮地嘲笑她只是一个奸生子。
褚惜玉身体有些踉跄,好半晌恨声问:“他去迎芳楼做甚?”
就算她只是一个闺阁姑娘,也知道迎芳楼是什么地方。
有一次,她爹被同僚拉去迎芳楼喝花酒,衣服沾了那楼里的花娘身上的脂粉,回家后被她娘好一顿骂,她也知道了迎芳楼那是男人喝酒快活的地方,那里有很多陪酒的花娘。
可褚瑾玉去那里做什么?
那是他能去的地方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喝花酒?!!!!
小厮忙道:“二小姐,少爷只是心里苦闷,想借酒消愁,并不是要去喝花酒!”
褚惜玉却懒得再听,直接进了屋。
褚瑾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泌着密密麻麻的冷汗,嘴里一直在叫疼。
看到她,褚瑾玉满脸恨意地叫道:“二姐,你一定要给我报仇!陆子文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砸断我的腿,我要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
褚惜玉的目光落到他的腿上,发现那条腿居然是歪的。
大夫已经过来看过,为他包扎了伤口,但因这腿伤得太严重,大夫的医术只是寻常,不是宫里那些厉害的太医,没办法帮他正骨。
褚惜玉又气又恨,拍了他一下,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出去喝花酒?你这腿去年就被人打断过一次,今年又断,你不想要了?”
褚瑾玉也很急,痛得冷汗涔涔,直叫道:“二姐,你一定要请宫里的太医给我治腿,我不想当瘸子!”
褚惜玉到底没办法看着唯一的兄弟变成瘸子,只能道:“我尽力罢。”
这话说得很虚。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寻常人是请不动太医的,只能以荣亲王府的名帖去请,但荣亲王府绝对不会为她兄弟请太医。
褚瑾玉见她答应,总算放心,一脸期盼地问:“二姐,怎么样,你去见那女人了吗?她答应救爹娘吗?”
他嘴里的女人是褚映玉。
从小到大,他就不爱叫褚映玉“长姐”,至于为何不爱,或许是察觉到父母对褚映玉的微妙态度,连带着他也从不将她当成长姐敬重,视她如无物。
是以直到现在,他还没能纠正以前的观念。
自从褚映玉被赐婚七皇子、出嫁、册封王妃,褚瑾玉就没怎么和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