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是今日?一早那个萧将军去山上摘的,大家都嫌酸没人吃,谢琼吃了两个,却觉得意外合胃口?。
宋初姀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瞬间嫌弃地往后退了退,低声道:“一点儿都不好吃。”
她将碗托在?手中,缓缓道:“我不是不喜欢裴戍才不想有孩子,我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谢琼将她吃剩的野果子丢进火中,赞同道:“行军打?仗条件困苦,确实不合适。”
“不全是因为这个。”
宋初姀深吸一口?气,将盛着药汁的碗放到一旁,苦恼道:“从去年?秋天大梁攻破建康,到如今已经半年?之多?。半年?时间看?似很长,但是在?我看?来,真正?与他重逢,不过才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他先是去了徐州,之后又是邺城,我们相处时间短之又短。”
她伸出手指,苦笑:“与他真正?在?一起的日?子,有二十日?吗?”
宋初姀顿了顿,继续道:“我原本以为他死了的,他如今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很不真实。”
谢琼不语,突然想到若是宋桓有一日?突然活着回来,她应当?也会觉得是一场梦吧
“在?得知?他是裴戍之前,我一直都很怕他。”
宋初姀想到自己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相处时的情景,语气不由地带了一丝怨气。
真要说?不怨绝对是假的,她只是实在?是没精力再将这种怨表露出来,以免在?她与裴戍之间再添波折。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兄长阿母爹爹既然已经失去了,那她就不想再失去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
阿母说?感情是很脆弱的东西,要她小心经营。
“即使现在?知?道他是裴戍,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却总能在?他脸上感受到一丝陌生。他变了很多?,即便还是那张脸,还是如旧喜欢我,但是却又不太一样了。这种不一样其实并不影响什么,但是我——”
宋初姀缓缓舒出一口?气,薄唇绷直道:“我觉得我还要适应一段时间,在?我适应之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她喜欢裴戍不假,但是她需要习惯现在?的裴戍也是真,这并不冲突。
她口?中的节外生枝便是孩子了,谢琼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点了点她额头,苦涩道:“翘翘受苦了。”
说?什么受苦,宋初姀觉得谢琼比她更苦。
她低头,发现碗中的药汁彻底凉了,索性咬牙,将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这种东西就没有好喝得,喝到底的时候,宋初姀双眸早就已经变的泪汪汪。
在?一旁默不作声装了许久隐形人的冯娇坐不住了,连忙将剥开的鸡蛋递上去,焦急道:“娘子吃口?鸡蛋吧,能将苦味压下去。”
若是以往,宋初姀是决计吃这种东西的,但是如今苦涩上头,她直接就在?鸡蛋上咬了一口?。却不想鸡蛋极干,苦涩被冲淡了,她却被噎得说?不出话。
冯娇也没想到会将她噎到,简直愧疚死了,连忙为她倒水。
水刚递过去,却听粗犷的声音隔着老?远唤她:“娇娇!冯娇娇!”
冯娇回头,却见是兄长隔着很远冲她挥手,喊道:“子骋被李奉那孙子给阴了,你过来看?看?!”
“来了!哥你稍等!”
冯娇看?向宋初姀,刚要说?话,却见宋初姀喝完水,睁着明眸问她:“你小字叫娇娇吗?”
“也不是小字,是大家都喊习惯了,算是亲近之意吧。娘子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喊我娇娇。”
闻言宋初姀若有所思,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看?萧子骋。
冯娇点点头,提起药箱便往冯奔的方向跑。
等冯娇跑远了,宋初姀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
她好像知?道周问川为什么会将翘翘记错成娇娇了,原来这里还真有人叫娇娇啊。
——
裴戍回到营地时已是深夜,他盔甲之上凝着一层水汽,有些地方聚集成露珠,渗到衣内,带起不尽潮意。
白日?里探子来报,说?乌孙那边蠢蠢欲动,似想要来邺城掺和一脚。裴戍带人亲自出去,果然斩杀了几个浑水摸鱼的乌孙人。
宵小之国,妄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别?说?是一个乌孙,就算是另外三国联合在?一起攻打?大梁,他将他们灭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裴戍情冷肃,腰间长刀血迹未干,被他握住剑柄,漫延出一股肃杀之气。
他步伐极快地往前走,想到什么,问身侧的冯奔:“子骋怎么样了?”
冯奔想到白日?里不断哀嚎的萧子骋,一本正?经回答:“伤筋动骨一百天,娇娇说?他这腰一闪,起码要养二十天。”
白日?里萧子骋带着一众兄弟出去勘测地形,却不想撞上了李奉那孙子的埋伏。
别?的事情没有,就是将腰给闪了,格外丢人。这厮被抬回来的时候都是捂着脸的,想必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个伤实在?是搞笑。
裴戍挑了挑眉,突然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只听咔哒一声,他低头,却发现是个白瓷碗。
白瓷碗不经踩,直接碎成了几瓣,上面?还有未干的药汁。
冯娇抱着一大筐草药路过,看?到碎了的白瓷碗,有些肉疼。
军营这里东西都很简陋,这白瓷碗是她藏了许久的,今日?要不是为了给娘子盛药根本不会拿出来。
冯娇:“君上放着就行,一会儿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