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我差点忘了。”贺光突然“啧”了一声,把镜子放下,“这个伤疤被我画的像条虫。”
贺光转身回来,越过他关上他背后的门:“如果这是我的休息室我现在就能从那个冰箱里拿两瓶啤酒出来招待你,但是很遗憾。或许下次?”
演员绕回来,在皮质沙发上坐下,仰头打量站在原地不动的剧作家:“所以,梦想成真的感觉怎么样?”
何已知皱眉:“你说什么?”
“吴千羽啊,”贺光挥了挥手,用高亢的声音说,“还有这些演员、灯光、现场乐队,全都是你喜欢的,这就是你梦想中的《冬墙》。”
“我梦想的是《东墙》,”何已知冷冷地反驳,“不是《冬墙》。”
“有什么区别?”演员无辜地笑道,“剧作家最想看到的不就是自己的本子能变成舞台上的剧目呈现给观众吗?这种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你很幸运。”
“你觉得我很幸运?”
“对啊,写的第一个剧本就能在这种规格的剧场演出,莎士比亚都没有这种待遇。你应该知足一点,感到荣幸。”????剧作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突然意识到贺光在故意激怒他,但也许是因为演员的蓄意挑衅表现得太明显,何已知并不觉得生气,只是越发疑惑。
“是因为数独吗?”
“什么数独?”
看到贺光真诚的疑惑,何已知换了一种问法:“你为什么要帮邱旦青?”
听到这个问题,演员先是笑了一下,接着无语地摇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也只有你会这么问。”
“不是我帮他,是他帮我。我没有选择——你知道一个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成为演员有多难吗?加入戏研班以前,我在戏剧学院整整一年只拿到过一个在电教楼小剧场的配角,而且我参加了每一场试镜。”贺光脸上的面膜皱了起来,“但是你不一样,你既不需要讨好同学,又不需要巴结老师,你只需要坐在那里把剧本写出来,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不用在乎那几千块钱的补贴,甚至连毕业证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你根本没法想象我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得到那些你不屑一顾的东西。”
“你在说什……”何已知彻底迷惑了,“什么补贴?”
“你看,你根本不记得。”贺光笑,他摇晃着头和手,用一种怪的自贬口吻说,“你当然不记得,因为这对你根本不重要。”
他像是沉入回忆一样低下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把戏研班的正式名额让给了我,那个名额是有奖学金补贴的,所以有些学生为它挣得头破血流。想起来了吗?”
何已知既不摇头也不点头,他并没有忘记。那是他和贺光的初遇,也让他在诉讼中遭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因为他声称这部戏是他在戏研班创作的,可学校的名单显示他根本不是戏研班的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