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小五捏着玉牌想求援,却听得季鹰嗤笑道,“这么几招就要喊人,你们别堕了大师姐的名声。她可是我们嗔怒禅的禅子,连这么点人都打不过,当什么一轮战战力!”
其他弟子跟着附和,“不错,你们把大师姐当成什么人了,她正在试探咱的实力而已。”“叫什么人,我们自家师兄弟,还不知道下手轻重?不过出了点血,轻伤罢了,什么时候打架不会受伤。”“真正厉害的还没来呢,别急。”
尤小五手足无措,他明白这点攻击确实伤不到大师姐,然而大师姐的状态也确实不对劲。
和光就这么单膝跪着,夹杂在坤舆界和天极界之间,□□扛住阵阵疼痛,心底承受背叛的伤痛,识海感受贺拔势的痛楚。
□□和精的双重痛苦遭受下来,比起贺拔势灵魂遭受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季鹰等人给予的疼痛不值一提。
意外的是,贺拔势那么怕疼的人,始终没有惨叫一声。
和光心中了然,故意疼哼。
贺拔势轻笑,【哟,你扛不住了?本大爷都没喊疼。】下一刻,他哼叫好几声,【娘的,真他妈疼。早知道灵魂湮灭这么痛,我就不开阵了。】
和光心下酸涩,配合他疼叫,【早让你别开,我疼得脚趾头都麻了,你怎么忍得住。】
【呵,你也不瞧瞧我是谁。】
悬崖越来越近,视野周围模糊不清,黑一阵白一阵。
贺拔势步伐也晃荡,跌在地上,爬了好几下才起身,脚下虚浮,下半身失去知觉,地面似乎空一块实一块,没有踩实的感觉,只是凭借一腔执念前行。
雪大了。
暮夜染成白昼,天地万物都披上素布麻衣。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
突然间,贺拔势脚下一抖,雪块塌陷,坠入更加缥缈的白色。下方雾气缭绕,云海腾腾,悬崖到了。
贺拔势笑了,【一辈子一次的跳崖体验,便宜你了。】
和光心底的涩意漫上喉咙,卡住嗓子眼儿,好不容易才挤出哑音的笑声。
贺拔势深吸气,摊开双臂,一跃而下。
翻涌雾云越过身体,寒凉水汽晕湿指间,万仞崖壁倏忽远去,千层山嶂渐次耸起。
没有奋起的拼命冲动,没有死亡的后顾之忧。就这么坠落,什么都无需思虑。
只要享受苍茫天地的自由,享受一层又一层山峦,一重又一重的云海。
贺拔势大笑,【爽吗?】
【爽!】
即将跌入谷底的时候,一道黑影飞扑下来。贺拔恕一把提起他,又带回万丈之上的雪峰墓地。
冷冽的雾气围上来,连小指都凝结冰层,仿佛脖颈以下都被冻住,麻痹无觉。
身体的疼痛消退,唯有灵魂深处的痛苦。和光的心被拧紧,她清楚时间快到了。
贺拔势摸出几十枚爆炸符,用颤抖的手指抹擦灵力。贺拔恕面露恐惧,退后避开。符文未爆,层层薄冰覆来,销毁爆炸符。
贺拔六野冷眼看他,“不过是个废物,还挺有骨气。”
“废物又如何?”贺拔势撑起身子,脚下重重一踏,鞋底的符文轰然爆炸,鲜血四溅,骨肉翻飞。
雪地坍塌,带他坠下一层,埋入深深冰雪。
等贺拔恕挖出他,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和光只觉全身麻木,唯有识海疼痛不消,贺拔势也是如此。
贺拔恕取出伤药,胡乱给贺拔势抹上,骂道:“自讨苦吃,你是一轮战参赛者,家主还真能杀了你?低头道声错就过了,瞧瞧这腿,过几天成跛子......”贺拔恕抖地僵住,错愕地看向贺拔势的脸。
和光与贺拔势共享五感,通过贺拔恕的眼睛,看到贺拔势的模样。
如同破布般躺在雪地,浑身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痕,左腿炸裂,断口骨肉翻开,不堪入目。脸庞惨白,眼下淌出一道道血痕,太阳穴、鼻子、耳朵、嘴角,七窍流血。
“不是只有皮肉伤?灵魂怎会如此衰弱?”贺拔恕惊恐高喊。
贺拔六野蹲下一看,不可置信睁大眼睛,“脑内阵法逆向开启?”他仓促抓住贺拔势的衣领,急问,“对面是万佛宗?”
“我赢了!”贺拔势咧嘴,痛快大笑,“汝明山,输给废物的滋味如何!”
漫天繁星,映着贺拔六野难看至极的脸庞。一座座墓碑的积雪闪耀星光,温暖鼓舞贺拔势。
最后映入贺拔势眼帘的,便是这一幕。
他闭上眼睛,享受天地至极的安宁。
【和光,好疼啊。】
【乖,马上就不疼了。】
【我不想死。】
【傻瓜。】
【我不后......】
声音嘎然而止,脑内阵法彻底寂静。
和光闭眼,轻声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