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说,回到半个月前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
嗔怒禅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断手断脚的痛苦而委曲求全?
“后悔?我当然后悔了。”她合上眼睛,脖颈的手渐渐掐紧,一用力就能解脱。
她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魔主,挑衅地勾了勾唇角。
“我恨自己心不够狠,手不够黑,怎么没把你脱光了,绑在万佛宗大门口,绑在高高地旗杆上,让大家伙儿瞻仰瞻仰你的光屁股。”
“瓜娃子,让我求饶,想屁吃去吧。让我求饶的人,还在你妈肚子里窝着呢。”
脖颈一松,窒息感陡然消失,和光猛地灌入一大口空气,舒缓了火烧火燎的喉咙。然而伴随着畅快感回到的,还有肝胆俱裂的痛苦。
铺天盖地的痛楚在一瞬间席卷而来,比之前的痛苦有过之无不及。
她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没剩几块肉的小指都微微地蜷缩,贯穿着刺针的十指不停地发颤。
她极力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魔主,“龟孙子,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要是求了一句饶,跪下来叫你爷爷。”
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听到了等待已久的消息。
“上来了!上来了!和光道友,阵法已经到达喉咙了!”
她舔舔唇,舔掉唇角的血迹,传音给江在鹅道:“为了保证阵法成功,你开启前告诉我一声,我来吸引魔主的注意力,为你制造机会。”
江在鹅的声音带着犹豫,“魔主的下一步是剥皮了,你......”
“剥皮怎么了?你没拔过鸡鸭的毛?你没剥过狐狸的皮?你没剃过河鱼的鳞?”她轻笑一声,“不过是现在被鱼肉的成了我们罢了,技不如人,被剥得不冤枉。”
这时,黑色藤蔓陡然动了起来,逼迫她背对着魔主跪下,藤蔓一圈一圈包裹住她的手脚,让她无法动弹。
一根冰凉的手指按在她脊椎的最上端,就像是被冷血的蛇类缠上一般,指尖缓缓地滑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传了过来。
“前辈,你知道人族的皮是怎么剥的吗?”
魔主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我见过无数次大业帝剥皮的场面,那叫一个畅快。从脊椎下刀,轻轻一刀把背后的皮肤划成两半,接着小心地用刀分开皮肤和肌肉,一寸寸撕下来。”
和光自然知道,她曾经见过。
二十多年前,万佛宗执法堂曾经攻破过蛟族下属的一个据点,弟子们打开仓库的大门时,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灰蒙蒙的房间内,满满排着无数个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都挂着一张人皮,像是一片片蝴蝶的羽翼,大的、小的、光滑的、苍老的......摆满了整个仓库。
更别说人皮鼓、人皮凳、人皮手套......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玩意儿,应有尽有。
弟子们把这些人皮带回万佛宗,焚烧超度,油腻难闻的味道直冲云霄,弥漫了周边的好几座山峰,久久消散不去。
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和光内心没有恐惧,反倒有一种知道结局的平静。
她笑了笑,“那你悠着点,剥皮的时候,千万别手抖,不要划花了我如花似玉的脸蛋。”
他的手指顺着脊椎,缓缓地向下移,一股战栗感随之传来。比不上手脚的痛楚,却是另一种令人胆寒的疼痛。好像千万只虫蚁攀住脊椎,爬来爬去,啃咬吞噬着脊髓,摇晃着脊椎,后背快要支撑不住一般。
她咬牙忍耐,脑海里终于传来了江在鹅的叫声。
“来啦!”
和光眼一亮,远远地望向河流。
江在鹅浮在河流中央,扬起肥硕的翅膀,雪白细长的脖颈高高地昂起,浅黄色的鹅嘴直直对准天空,腹部倏地往内扁下去,像极了大鹏展翅的雄鹰,站在悬崖顶端,准备与猎人殊死一搏。
隔着魔主施加的隔音罩,和光听不到他的叫声,想必是极为响亮。
大片大片的涟漪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鲑鱼们不顾冬日河水的寒凉,纷纷从河底跃了出来,惊惧地四散远离。
他的脖颈上,一道极为浅淡的金光亮了亮,由下而上慢慢升起,看来是体内的阵法了。
和光死死地盯住,眼见那道金光即将吐出,不禁浑身抖了抖。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失,引起了魔主的注意。和光感受到,他割破皮肤的手指蓦地停住了。
她心头一跳,不能被魔主发现,如今这个关键关头,就差一点了,绝对不能失败!
她故意闷哼出声,佝偻着身体咳了咳,装作掩饰□□的样子,紧接着挺直腰杆子,侧头看向他,挑衅一笑。
“怎么?瓜娃子觉得恶心,下不去手了?”
魔主轻笑一声,指尖继续往下移。
和光面上不显,心里松了口气,蒙混过去了。她嘴上不停地骂着魔主,试图激怒他,吸引他的注意,斜眼里瞥向河流。
江在鹅张大嘴巴,隐隐可见喉咙深处的金光,以及金光下繁杂精细的阵纹。
河流的涟漪泛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广,他的翅膀一下一下地扇了起来,似乎是在蓄势,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金光升到了他的舌头上,照亮了无数尖锐细小的舌头。
清风终于吹了过来,拂动了和光的头发,她心头一震,魔主的手指又停住了。
“哪来的风?”
和光知道,瞒不住了。
魔主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