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鹅顿了顿,解释道:“根据昆仑剑宗的记载,这个时间点的顾剑尊只是普通的金丹期修士,实力甚至不如嗔怒禅的三光。”他迟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顾剑尊现在的剑法,依他自己的原话,稀烂得很。”
和光听见顾剑尊自我的评价,登时歇了找他的心思。
她啧了一声,传音道:“顾剑尊飞升前留下无双剑法的承诺,承诺的原话是什么?”
江在鹅扫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何问这样的问题,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吗。他传音道:“顾剑尊说,‘无双剑是杀人之剑,无双剑法是杀人之法。想要无双剑吗?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去找吧,我把它放在菩提秘境了。不论是谁,剑修、法修、佛修,甚至是杀人如麻的邪修,谁能找到无双剑,把无双剑拿出秘境,当任昆仑剑尊必须把无双剑法毫无保留地授予这个人。’”
“所以,只要把无双剑带出秘境就好了?”
江在鹅点点头。
接着,他看见她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异常诡异的笑容。她轻笑一声,传音道:“我们不必把砍断脚链,只要把无双剑带出秘境就好了。”
江在鹅动了动脖颈,问道:“什么意思?”不知为何,他的心里闪过一个不妙的念头。
和光蹲下身,以手作刀,在脚链上方的小腿比划了一下,又在下方的脚腕出比划一下。比划完,她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
江在鹅登时瞪大了眼珠子。
我勒个去!
哪里来的狼灭?
第章 妇人之仁
◎她和当年的剑尊一样,一走了之,徒留他在原地。◎
王负荆倚在墙壁上,一脸闲适,并不知道眼前一人一鹅的狼子野心,不知道他们对他的双脚虎视眈眈。他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晃着。
和光的眼直勾勾地黏在上面,随着脚腕一上一下,心痒极了。
王负剑扫了和光一眼,抬手指了指脚链,满不在乎地问道:“怎么?想到法子了?”
和光轻轻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自然。”说着,她走近王负荆,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柄长刀,刀身厚重,刀刃锋利,在阳光下泛起一缕冷涔涔的黑光,俨然不是刚才碎掉的刀可比。
她长长地吸入一口气,举起刀,作势就要砍下,倏地停住,压低眉头,认真地看向王负荆,道:“前辈放心,我这一刀下去,您就解脱了。”
“哦?”
王负荆挑眉一笑,讶异地瞥了她一眼,伸直双腿,方便她下手,“解脱?那我拭目以待。”
江在鹅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声卧槽梗在喉咙。
你们说的“解脱”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他看了看王负荆悠闲自在的样子,头顶青筋直跳。她这一刀下去,你就真的解脱了,一命呜呼、一了百了。
眼见刀刃将要挥下,江在鹅心头一跳,连忙跳到王负荆身前,张开双翅,拦住和光,传音道:“道友,使不得,使不得。”
她垂下眼眸,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压了下去。
“怎么使不得?”
“他可是王负荆。”
“王负荆?要是真正的王负荆,我还会犹豫一会儿。但他不过是菩提秘境中的历史人物,就算在这一次的轮回中断了双脚,也不会遗留到下一次秘境,下一次轮回中依旧活蹦乱跳。何况,真正的王负荆两万前就死了,我们这么做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她似是不解地蹙眉,语气里带着劝诫和急迫,“江在棠,你在犹豫什么?”
江在鹅顿了顿,他明白她说得都对,可是,他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就算他只是菩提秘境的历史人物,可以无数次重来。但是,王负荆是拯救过坤舆界的七权之一,是抗魔大战的英雄。”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
“为了一己私利砍断他的腿,与在他的坟前撒野有什么区别?”
她嗤笑一声,传音道:“妇人之仁,这里不过是菩提秘境。”
听到“妇人之仁”四字,江在鹅心底划过一丝不悦,忍不住反驳。
“既然你知道这里不过是可以无数次重来的菩提秘境,那么刚才在宗门外,你看见万佛宗境内升起魔气时,为何想也不想就冲进来了?难道不是出于对万佛宗的担忧?哪怕它不过是一个可以无数次重来的秘境。”
她的眉眼压低下来,眯起眸子,情中带着公事公办的严穆和决绝。
“万佛宗内发生骚乱,会影响到前线的战况。后方大本营出了问题,毫无疑问会严重挫伤抗魔修士的斗志。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前线会加速溃败,万佛宗与天魔之战会提前到来,菩提秘境也会提前结束。作为领队,我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么几天前你放下王负荆,胖瘦修士阻止不成结果走火入魔,你为何要救走火入魔的胖瘦修士?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不会对战况造成任何影响。既然已经走火入魔,又主动挑衅你,杀掉他们不是更快?你好心救下他们,难道不是你口中的‘妇人之仁’?”
她冷不丁地笑了一声,似乎没想到他会翻出这件事来。
“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和好好掰扯掰扯。救下那两人,是人族基本的善心。哪怕他们不是真正的人,就连一抹识也算不上。对和自己长得相像的生物生出怜悯,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同理心。”
她提起剑尖,反手一转,指向脚链。
“砍断王负荆的腿,不是没有同理心,是当断则断。我知道什么时候该有善心,什么时候不该有善心。至于你说的在王负荆的坟头撒野,撒野又如何?要是有必要,我还能在他坟头撒尿。”
“你……”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她的粗话,江在鹅不禁生出火气。
“英雄又如何?坟墓又如何?死者为大又如何?对于芸芸众生来说,这些是重要。对于你,大衍宗的未来堂主,四大宗门未来的掌舵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面临抉择时,你甚至必须下令炸了王负荆的坟头。妇人之仁,就是你不仅没有下令的勇气,甚至没有砍断他的腿的决心。”
江在鹅觉得,她的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指教。两人年龄相近,修为相仿,地位对等,他不由得感受到一丝不平衡。
虽然她只是执法堂的三把手、堂主候选人,但是堂主西瓜在盛京小报上的话语表明,她的身份已经板上钉钉。
他从筑基期开始便称为下任堂主,宗门上下的所有人对他寄予厚望,论速度,比她快,论地位,比她还要高一大截。然而剑尊的一走了之,让他突然从云端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