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抬着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暗地里打量他,半阖眼皮,掩饰自己的思绪。
上楼时,听见抽蛟筋那一刻,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怔楞,不可能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她沉下眉头,越想越乱,怎么也抓不住思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厅,说书人还在不停地讲故事。
叫好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打赏的灵石一颗颗、袋袋地往台子上抛,白花花的光几乎要山花人眼,灵石几乎铺满了台子。
和光沉心静气,试图思考事情。但是,说书人的魔音却总是冲破障碍,直直插入她脑子里,怎么也消不掉。
不对,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说书人。
有问题的不是观邪师叔,也不是抽蛟筋这件事儿。
而是她!
是说书人!
听到抽蛟筋这件事儿,她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一下,直觉就相信了这件事。
好比吃东西,按照她的行事风格,怎么也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几下,经过食道滚个两圈。任何人说一句话,她都会再三过脑、斟酌几分,怎么可能相信口说无凭的事儿。
但是,在这个场合,说书人那么滑稽的说法,她居然相信了!
就像食物没有进入她的嘴,一把刀剖开她的胃,直接把食物强硬地塞了进去。
西瓜师叔抽了蛟筋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在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场合,由那么一个不靠谱的人说出来,她怎么会就这么相信了?
更别说这件事儿压根不可能,她是执法堂的三把手,西瓜师叔的通讯符就在她储物袋里躺着。
她不知道的事儿,一个酒楼的说书人怎么会知道?
问题是,她怎么会这么简单就相信了呢?
怎么也不可能被樊楼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了。
这个说书人有问题!
不止是她,大厅里那么多食客,竟然都被他的话蛊惑了,话不经脑直接相信了这家伙。
就连观邪师叔,在那一个刹那,居然也被撼动了心。
这家伙,什么来头?
她眼一凛,眼像刀子一般,直直地射向说书人,说书人倏地抬起头,瞬间抓住了她,双目对视。他口中讲话未断,朝她咧嘴一笑,接着就移开了眼。
和光捏紧茶杯,对观邪师叔传音道:“师叔,这个说书人有问题。”
观邪师叔没有立刻回答,慢慢地饮完一杯茶,回了三个字,“自己人。”
她忍不住眉头一挑,微微偏头,情疑惑。
“自己人,那他说的话不是造谣?真的是西瓜师叔告诉他的?”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心情还莫名有些沉闷。
这么大的事儿,她竟然不知道,西瓜师叔连给她打声招呼的工夫都没有吗?她居然还要从一个说书人嘴里听得,三把手当得太没排面了。
不料他轻轻把茶杯搁在桌上,撇了她一个眼,弯起唇角笑笑,肯定地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光惊得茶杯都掉了,瞠目结舌,连连道出三个问句。
“不是吧,真的啊,西瓜师叔那么猛?”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里一道醒木声振聋发聩,惊得酒楼所有人心一凛,只听那说书人眉眼一拧,道:“要我说,那蛟四也是自食恶果。”
食客们敛声屏气,瞪大了眼睛,直直看向正中的说书人。
“且不说前些日子,蛟族对付豹族的那些肮脏手段,咱们光看蛟四这个人。他出手打伤豹族的少主在先,而后在生死台上约战西瓜堂主。西瓜堂主是元婴期巅峰,蛟四是化期巅峰,以大欺小,狡诈奸险。更不用说蛟四是蛟族,不知活了多少年,且肉身强劲。要不是西瓜堂主临时突破,进阶化期,恐怕命丧当场。”
说到这,众人义愤填膺,桌子拍得震天响。
说书人垂下眸子,重重地叹了声气。
堂下,一名佛修闻言,语气很是焦急,不顾听书的忌讳,硬是插了一句嘴。
“西瓜堂主强行进阶后如何了?可有大碍?”
他的话,也是堂下众人想问的问题。
说书人沉重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可说。”
他这一话,反而更勾起了食客们的好心,大家的忧虑更重了几分。
和光闻言,不禁扑哧一笑。
这位说书人收了西瓜师叔的钱吧,抬一踩一太过分了,要是大厅里有海族的,还不得打起来。
观邪觑了她一眼,淡然一笑,道:“师侄,你素与西瓜交好,不担心?”
和光扯了扯嘴角,挂上一副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