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叶蓁下车,司机主动帮她搬下行李箱,她道谢,把领带纸袋挂在行李箱拉杆上拎着。
夜风中飘着玉兰香。
出租车从面前?开走,叶蓁揉揉额头,正准备抬脚往前?走时,脚步陡然停在了原地。
小区门口花坛边坐着一个人,她与那人四目对视,对方弯唇,露出了一个温暖纯粹的笑容。
一瞬,恍惚间还是当年坐在她们宿舍楼下的少年。
沈如澈。
时光荏苒,她与诸友都面目全非,他怎么好?像半点?没?变,一如当年。
“嗨。”沈如澈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叶蓁张了张嘴。
“你……”
两分钟后,她和沈如澈在小区旁边的咖啡店坐下。
已经是晚上,沈如澈说?自己不能喝咖啡,叶蓁就点?了两杯纯牛奶,在柜台前?付完钱她回?头,看到?沈如澈正支着脸看向窗外。
他比秦既南小一岁,叶蓁记忆中,他总喊秦既南哥,二人年龄相差不大?,心智却天差地别,沈如澈上学?时身体一直不好?,秦既南在他面前?,一直是那个照顾人的哥哥。
叶蓁记得,他总是三天两头进?医院。
而现在,年轻男人靠窗而坐,三月里,他仍然穿着件黑色羽绒服,皮肤白得有些病态,身量很高,人清瘦得过分。
叶蓁凝视了一会儿,端着两杯牛奶走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如澈回?头,手碰到?牛奶,抬头先说?了声谢谢,而后支着下巴弯唇:“我过来找音音。”
他口气如此稀松平常,倒把叶蓁噎住,静了下,她问:“那你怎么会在小区门口,不上楼。”
“音音不想见我啊。”沈如澈歪头,“她不肯带我上楼,有门禁,我怎么进?得去。”
……
这也是实话,叶蓁默然。
“你们住在一起?吗?”沈如澈问。
叶蓁点?点?头。
“那你能……”
“不能。”叶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和阿音的事,我不能罔顾她的意见做主。”
“好?吧。”沈如澈耸耸肩,“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没?法再见到?音音了。”沈如澈有些出?,“我已经有接近半年没?有见过她了。”
叶蓁愣了一下:“半年?”
“对。”
似乎是看出她的疑惑,沈如澈弯眸笑了笑:“看来音音还真是不愿在别人面前?和我扯上关系。她在美国这几年,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不知道吗?”
手里的牛奶有些烫,叶蓁却怔住,梁从音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她这些年偶尔回?国度假过节,在她和程锦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单身模样。
叶蓁慢慢摇了摇头。
沈如澈抱着牛奶喝了一口,垂眼笑:“没?关系,我不在乎。”
叶蓁沉默,换了个话题:“你身体怎么样?”
他似乎太过瘦了。
沈如澈口气稀松平常:“还好?,就那样,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叶蓁猛然抬头。
年轻男人笑容温暖,仿佛在谈一件最无关紧要的小事:“别紧张,我从小就这样,一直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别难过。”
叶蓁听?得触目惊心:“沈如澈,不要这么想,你……”
“叶蓁。”他念她的名字,口吻轻快,“我自己的情?况我知道,原本不想说?的,你看你,偏要问,我说?了,你又得伤心。”
叶蓁张了张嘴,玻璃杯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量,她却觉得手脚发凉。
沈如澈很怅惘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都这么重情?重义呢,我死了,你们都要伤心。尤其是既南哥,我从小就给他添麻烦,老夫人去世本就足够给他重击,万一我,唉,到?时候,你要好?好?劝劝他。”
“沈如澈。”叶蓁不知他这半真半假的口气是否在开玩笑,“不要再胡说?了。”
沈如澈定定地凝视了她几秒,忽而笑了:“你看你,还跟以前?一样,开几句玩笑就脸色凝重。”
听?到?这话,叶蓁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她浑身发凉,对面的年轻男人却慢悠悠喝完了半杯牛奶:“你说?,如果我真死了,音音会伤心吗?”
“她会。”叶蓁听?到?自己说?,“她很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