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珍轻笑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但既然来了,想必是与我存在缘分吧。”
春归怔怔地捏着苹果,恍惚地看着刘玉珍,好像昨天他还是那个扑在刘玉珍怀里说长大了要给奶奶买大房子的小孩。
刘玉珍是他们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记忆,却是连沈雪迟都无法掌控的变数。
老人牵过春归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雪白被褥向下轻轻塌陷,她仔细端详着青年的脸颊,春归很难准确形容现在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情酸胀无比,想了很久,他也只能用爱来定义。
他想,亲人间的爱是否也是一种迹。
所以刘玉珍一早就知道沈雪迟不是自己的小孙子,而她既不凭借记忆的金手指,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她仅仅是靠自己的直觉。
刘玉珍问:“这一路上很难走吧?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
“……嗯。”春归把苹果掰成两半,大的那半还给刘玉珍,他的心莫名放松下来,老人的眼睛像一汪平静的水潭,这和沈雪迟带给自己的感觉不同,春归没有向老人诉苦的想法,只是人生的路太长了,他想给对方报个平安,“但幸好我的身边有一个很好的人,他是我的老师、家人,朋友,也是我的爱人。”
刘玉珍笑了,她抬手替青年抚平翘起来的碎发,“我很欣慰你领悟到了爱,——追求爱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去理解它。”
春归点点头,小声道:“失去家人后,我一直在盲目地渴求爱,却忘了……自爱。分明我在小学就上过这一课,生活中也总能看见自爱成为抨击他人的武器,但爱自己一向是件很难的事情。为了不被讨厌我会下意识把别人的感受放在首要位,但我的爱人会因为我爱他的错误方式感到伤心。”
刘玉珍柔声道:“也许他是为你小心翼翼的笨拙感到心疼。”
苹果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春归望向窗台的那株白玉兰,很轻地笑了笑,“我明白他给我上的最后一课了,原来只有学会自爱,才能更好地被爱与去爱,我想我如今……已经可以很好地活下去了。”
老人紧紧拥抱住他,由衷道:“这是我此生收到过最好的消息了,太好了。”
离开病房前,春归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他转过身道:“奶奶,我还会来看你的。”
只不过他的声音太小,刘玉珍似乎没有听到,她安静地看向窗外,春归不再出声了,他悄悄地离开,怕惊扰了老人的梦。
走出医院,天空已经变成很深的克莱因蓝,春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四处瞧了瞧,没什么情绪地向前走。
回过时,他已经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窗外场景不停变化后退,街道的霓虹灯光闪烁,行人匆匆忙忙,商家放着舒缓或具有节奏感的音乐吸引顾客,而他在前往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