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走进厨房,自己开火,喊她进来。
“我教你,煎蛋之前要把油烧热,润一润锅,”她站在后面的操作台旁,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姝打了个蛋进去,冒出滋滋的声响,“然后关小火,等它成形再翻面。”
很快,一个金黄完整的煎蛋倒入碟子。
林姝又拿了个蛋让她试一试,关火倒出来依旧是太焦了,她似乎有些抱歉,摸了摸鼻子。
这两天相处下来,林姝很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迟钝的特质。
不是智力的原因,而是一种和这个世界有一层屏障的感觉。
这层屏障很微妙,不会太坚固到让她无法感知外界,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扯不开,以至于让她对周围事物,情绪,情感的感知都比普通人慢半拍。
或许可以定义为晚熟。
按理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明她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走南闯北,应该经受过千锤百炼,对人情世故已经十分透彻了。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还处在没开花的阶段。
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摸索,还是因为不识字,触摸这个世界少了一种重要的方式?
可能两者都有吧。
但林姝不至于同情她,这种迟钝是屏障,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这几天,她和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板我们今天吃什么?”
但其实不管吃什么她都很开心,尤其是林姝带她去吃自助,告诉她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吃无限量,她更是面部的每个细微的表情都透着开心。
吃完了她回来扎着马步看电视,那种被观众吐槽演技仅粉丝可见的烂剧,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的底层逻辑很简单,吃饭,睡觉,得到满足就感到愉悦,并且在解决生存需求后,她的欲望就止步了,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路攀升。
相比起来,林姝还是更同情温絮。
她太聪明太敏感,对很多事看得太透彻,对情绪的感知也太强烈,被恨意裹挟,又无力解决,她的内心底色大概是相当痛苦的。
柴五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端着两个碟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坐在餐桌前吃完早餐,提起行李箱准备离开。
她人高马大的,行李倒是很小。
林姝叫住她,她又走回来,将碗碟收进厨房,撸起袖子开始刷锅,林姝真的哭笑不得,站在门边问她:小五,你想不想学认字?
她似乎没明白,水哗哗流了很久。
林姝听她说了声“好”。
......
林姝从最基础的笔画和拼音开始教她,效果还算不错,她已经会写几个简单的字,有课的时候,林姝就让她在自己办公室写。
这会儿见她进来,柴五把写字的本子递给她,让她检查的意思。
“挺好的,就是你这个字不能写得超出格子,得让它在格子里,三分之二——”林姝又觉得她对三分之二没有具象的概念,在下一排写了几个,“这么大就行。”
“林老师的楷书真是漂亮。”对面的周然过来,夸了一句。
她自小学柳公权,后又临《宣示表》和王羲之的《黄庭经》,楷书确实是她最擅长的。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但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特长了。”
“林老师可别自谦了,”周然说,“程老师说你棋艺也很好,光是琴棋书画,你就占了一半。”
可她真的也就只会这一半,她从小乐感就不好,和乐器有关的算是无缘入门了,画画更是一塌糊涂,完全没有继承到孙施莞的天赋。
不过裴明晏倒是和她互补,除了音乐上卓越的天赋,他画画也挺的,曾经他母亲还想过让他学画画,走艺考的,但裴宏章不同意,他早年觉得搞艺术是不务正业,小孩就应该好好读书,知识和科技才能强国。
只不过没想到他后来还是走上了另一条艺术道路。
但画画的天赋也没抹杀,他早期的专辑,封面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和自己不一样,林姝觉得他是个艺术天赋满点的人。
“不过你这表妹还挺可爱的,我刚才让她歇一歇,她说你没回来之前不可以偷懒。”自己一不是什么政要人物,二也没从事保密工作,平时身边带个保镖太怪了,林姝对外就说她是自己的远亲。
周然其实也看出来了,只不过成年人不会拆穿。
情商高有时候真的悦人悦己。
林姝:“她是比较乖。”
柴·75·强壮到可以乱拳打死人·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乖?
很怪,不理解,但老板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继续默默不吱声。
周然:“对了,下个月初就是校庆了,到时候学院应该会有活动,林老师你参加吗?”
东大建校迄今20周年,分为小校庆和大校庆。
小校庆五周年一次,上次她还是学生,被院里老师安排接待各地前来的荣誉校友,这次十周年肯定更隆重,除了各个领域的青年精英,德高望重的学术界前辈,应该还会有各知名企业的代表。
因为校庆有一个环节是捐赠表彰和致谢。
之后学院应该还会安排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