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瑯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在那场战争中,裴家人的牺牲,换来了西北疆域的空前太平。那些惨败的西域诸国,重组成为北凉。
赵鸢尚活在非黑即白的理想之中,她见裴瑯还能同北凉公主拉拉扯扯,心中万分不解。
好在理智尚存,她告诉自己:你是大邺的士人,是大邺的脊梁骨,不能有丝毫弯折,亦不能有丝毫出格。
“北凉公主,我是大邺...”
她的自我介绍说了一半,裴瑯一个箭步,将她护到身后,对北凉公主说:“公主,请你尽快撤并离开玉门关。若两国真的开战,北凉必败无疑。”
那明媚妖艳的女子嗔怨道:“小气吧啦的男人,我不过是看上了你,你竟威胁要灭我国家,那夜你我快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北凉公主对裴瑯的警告视若无睹,她实现落在裴瑯身后的赵鸢身上,“裴瑯,她是谁?”
赵鸢打算再一次自我介绍,裴瑯抢先:“她是我婢女。”
婢...婢女...
赵鸢心中知道,裴瑯这么说,是为了保护她。她暂时咽下这口气,一言不发。
“我说,你找婢女的眼光也太差了些,这木啦吧唧的,能伺候好你么?”
木啦吧唧...
赵鸢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实话,在看到北凉公主的时候,赵鸢怂了。
胡人女子骨架高大,北凉公主高大丰满,面容惊艳,赵鸢和她比起来,不就像是一只碰到了孔雀开屏的喜鹊么。
她不想主动惹事,便找借口带裴瑯回去:“侯爷,驿馆饭菜已经备好,十里、太和两县的县官都在等您一起用膳呢。”
裴瑯点点头,而后对北凉公主道了别。
北凉公主朝他抛了个媚眼:“夜里我等你。”
赵鸢找借口带走了裴瑯,二人骑马走在前面,逐鹿军在后面跟着。
沿着被风蚀的干涸河床走了几里地,赵鸢才终于肯开口和裴瑯说话了。
“裴瑯,眼下已经不是你我的私事了。刚才我也看见了,北凉人的眼睛,跟饿狼似的直盯着玉门关这块地。我们得想个法子,一次性威慑住他们,让他们再也不敢随意踏入大邺境内。”
“鸳妹,我已经写信回长安,调遣全部逐鹿军,你不用担心此事。”
“若我有一计,用不着出动全部逐鹿军呢?”
“鸳妹,涉外之事一项复杂,若你处理不好,太容易让人拿住把柄了。”
“裴瑯,你先听我说完。”
赵鸢骑着马,慢悠悠往前走了几步,裴瑯跟上她:“鸳妹,你说。”
赵鸢望着远处的城门,悲壮道:“裴瑯,你愿意牺牲色相吗?”
他横眉冷对:“鸳妹,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赵鸢道:“你我之事,以后再议。眼下当务之急是让北凉人退兵。我今日一早突然心生一计,北凉和我大邺曾立协议,楚河汉界,互不干扰。若是北凉公主没有通行令私闯关内,我们便能名正言顺将她捉拿,用她来逼北凉退兵。”
裴瑯怔了很久,他没料到,赵鸢会出这种主意。
裴瑯和赵鸢自打记事起就相识了。
他幼年丧父,这么多年,赵家对他视如己出,他和赵鸢似亲兄妹一般了解对方。虽然别人都说赵鸢木讷老实,但裴瑯一直认为,这才是她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正是这种按章行事的木讷,造就了她的单纯善良。
此刻她的提议,虽是个可行之策,却难免过于狡诈,像是混迹官场老手使出来的,而非赵鸢这个清白正直的年轻士人。
“鸳妹,若是以前的你,绝不会用这样的小人手段。”
赵鸢呐呐道:“裴瑯,你这样想我么。”
裴瑯见她低落,安慰道:“鸳妹,我理解你只是想让北凉人尽快退兵。这件事,就按你说得来。”
赵鸢道:“裴瑯,委屈你了。”
“今夜我会想办法引诱沮渠燕进入关内,然后以擅闯关内,破坏邦交协议的罪名将她捉拿。”
赵鸢听到裴瑯要夜里引诱她,女人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她敏感道:“你为何如此熟练?”
裴瑯哑口无言:“鸳妹,你听我解释...”
赵鸢气道:“回长安以后,你向我爹娘解释吧。”
入夜以后,赵鸢带着十几个逐鹿军,在驿站对面的废弃城楼脚下埋伏。
原本裴瑯都安排好了伏兵,不用赵鸢非过来一趟。但她越想越担忧,生怕裴瑯假戏真做,便亲自来监督。
月落枝头,一男一女共乘一马,朝驿馆漫步而来。月光照在女子白花花的手臂上,反射出讽刺的光。
正是裴瑯和北凉公主沮渠燕。
赵鸢下令:“上前捉人。”
十几名逐鹿军瞬时从城楼四周涌出,将沮渠燕和裴瑯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