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大乱,他以为他会死在炮火里,会死在十三区,跟大多数人一样,被埋在废墟里。
他在祈祷少年能平安,祈祷刚结束,他就见到了少年。
少年抓着他的手,让他跟着他走,车里已经满员,少年让他趴到车顶。
他从车上掉下来,少年紧紧拉着他的手,那么细的手腕,却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被淮正卿选中进了训练基地,他觉得自己实在幸运,同时想再见少年的渴望也在一天天增加,除了每天努力训练外,他每个月都会偷偷去见淮烟一次。
远远跟着,看着,那一面是他每个月的动力。
表彰大会上,原本颁奖的人突然换成了淮烟,出乎他的意料。
他握着淮烟的手没松开,他忘了松手,跟个傻子一样,定在那看着淮烟,手心里像涨了潮,身体里也涨了潮。
淮烟说:“你要再不松手,我可要喊了。”
他松手了,手心的汗一直都是热的,也不舍得蹭掉。
画面一转,晚宴结束,夜晚灯火灿烂,他抱着玫瑰花站在路边,拦住了淮烟。
“我听人说,你喜欢玫瑰花。”
那不是他听说的,他一直都知道。
玫瑰花淮烟没接,两个多月后他们才有机会再见。
七月的降雨狂欢节很浪漫,从来没参加过降雨狂欢节的他,拉着淮烟的手。
他们在雨中漫步,在中央广场上奔跑。他们混在人群中间拥抱,接吻。
狂欢持续了一整夜。
热闹,鲜艳。
淮烟一直在他身边。
那晚他要疯了。
后来,淮烟给他过生日,他第一次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许了愿,他说,淮烟,我爱你。
暗河水下监测仪爆炸,淮烟潜入水下救他,把氧气瓶给了他。
虽然淮烟没事,但他还是后怕。
淮烟笑着哄他:“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明吗?明当然是来救你的。”
淮烟是他的明,他跟他的明结婚了。
回忆像不停往前飞舞的滑面绸缎,婚后他们很幸福,毫不夸张,他们婚后的生活,是跟婚礼上誓言里一样的生活。
那么好,他们明明那么好……
三年后,他们走到了离婚那一步。
他知道是自己的责任,他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他想自己解决,他担心淮烟,怕淮烟有危险,怕淮烟受伤。
淮烟提出分居,他同意了。
但他不会跟淮烟离婚,他舍不得,那个从小就刻在他灵魂里的人,他怎么舍得放手?
站在暗河边,面朝奔涌的暗河水,电话里他跟淮烟说:“淮烟,我不同意离婚,你死了这条心。”
他决定回去之后就跟淮烟坦白,只是天不遂人愿,他没能回去。
身后爆炸了,他成了向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竟然把淮烟忘了,他竟然什么都忘了……
回忆一遍接着一遍,不知道在脑子里重复了多久,重复到他再也不会忘了的时候才暂停。
“向默,向默……”
向默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个声音他很熟悉,有点儿哑,又轻又小,但一直没断过,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阻隔膜透过来的。
“向默,你醒醒……”淮烟发现向默的手指一直在动,站在病床边,试图叫醒昏迷了几个小时的向默。
耳朵里的声音逐渐清晰,祝城渊慢慢睁开眼,入眼一大片刺目的炽白灯光,白光后面是他年少时梦了很多年的人,是跟他结婚的,后来却被他忘了的人。
淮烟脸色不太好,眼睛通红,头发上跟衣服上还有灰,衬衫也破了,眼角还有伤。
“你终于醒了。”淮烟看人醒了,松了口气,洗了条热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又叫来陆医生给他做了检查。
脑震荡,其他的伤也不算严重,大概住院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陆医生给祝城渊检查的时候,祝城渊的眼睛一直在淮烟脸上,他不敢闭眼,他怕自己在做梦,一闭眼淮烟就不见了。
“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刚醒可能会有点头晕恶心,先卧床休养几天,有事随时摁铃叫我。”陆医生拍了拍淮烟的肩膀,让他别紧张。
“好,”淮烟点了点头,“你先去忙,有事我再喊你。”
陆医生走了,祝城渊的眼睛还没动一下,他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声音才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来。
“对不起……”
“怎么突然说对不起?”淮烟想再洗洗热毛巾给他擦了擦手,他手腕内侧还有血渍没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