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鲜血,从胸口蔓延了整个蓝白的校服。
他看着还只有十多岁的他,眉眼还那么稚嫩,好不容易生在太平盛世,却只能死在初夏的清晨,一片日光中。少年应该是很疼的,他看见他的脸都扭曲了。
裴谨怕了,是他害死第一世江景鸢的,阎王说了,他踏过了鲜血白骨,纵使乱世之中身不由己,他也应在地府赎罪。所以他安分地在暗无天日的十八层地狱打工。他没有再敢去看江景鸢,都是萧庭逸给他带回来的消息,但他从来都只问对方好与不好,没有问过江景鸢是否娶妻生子。
太沉重了,裴谨握拳抵住了额头,嘴唇煞白,在颤抖,“阿鸢,别心疼我啊…”他其实比谁都活该,江景鸢遇到他比谁都要倒霉。
对方身上浓烈的悔恨和痛苦扑面而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抱着男人给予他安慰,但是他刚想起身,裴谨又恢复了平静,他照旧轻轻按住了他,“做什么,不都说还在打点滴吗?躺好。”
要不是刚在他亲眼所见,这变脸速度他从来没有见过。
问这些事,只会让对方痛苦,江景鸢觉得,这种痛苦远远不止生离死别,他和对方的上一世,一定不是一开始他想的那样很幸福。既然如此,那么只让裴谨背着这些记忆是不是太不公平?
江景鸢生硬地转了话题,“我只是想喝点水。”
“好。”裴谨趁着倒水的功夫,调整好了情绪,他守着江景鸢喝完了水,小声说着,“好像我来到了阿鸢身边,你就容易受伤和生病了。”他是侧着身看向江景鸢,所以更显得侧脸清瘦,背脊单薄,整个人沉重得身体里仿佛有一把火,要把他给烧干了一样。
江景鸢现在已经知道有有人有魂,那么比较玄妙的东西比如命运还有使人倒霉这种事情肯定是存在的,他目光带着微妙的探询和打趣落在了裴谨脸上,裴谨被他这样的眼看得什么怪的想法都没有了,以往都是他这么看对方的,陡然被这样看,裴谨手足无措得耳廓都红了。
“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裴谨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巴巴地看着江景鸢,大有对方再这样看下去,他就要钻被窝里去的架势了。
“哦,我只是没有想到在我心里强大镇定的裴先生,也会因为一个流行感冒,变得盲目自卑自疑。”
裴谨张嘴欲为自己辩解些什么,然后别开头笑了一会儿,“可能,爱情就是使人盲目的吧,再说,我那是因为一个感冒吗?我是因为是阿鸢所以不自信的啊!”
江景鸢摇头,这次他没有等裴谨反应过来,直接拔掉针头坐起来,在对方不赞同和担心的目光中把他拥入怀里,“不是的,裴谨,在我看来,我更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幸福且自信的。裴谨,你好好听着,这话我只说一遍,我既然对你心动了,就意味着我也想给你幸福,我始终认为,命运将我们拉在彼此面前,那么我们就一定是最适合对方的,我无比的坚信,只有您能让我幸福,所以也请你这么相信自己。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以前你付出了多少才有我们今天,但是,剩下的时间,我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走向你裴谨。”
裴谨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死死咬着唇不出声,费了好大力才把眼泪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