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毛线衫上布满细小毛球,若是不细瞧还好,等一凑近,便显得脏旧。佳阳只关注着自己身上的穿着,不好意思地想抽回手臂,祈祷她别再发现自己的窘迫。
周越低着头,携住眼前的手臂。不一会儿,有水珠一滴两滴地砸在他手臂上。周越哭了,他赶紧从外套口袋攥出干燥的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颊,嘱咐道:
“答应我,别告诉别人可以吗?我只给你知道了。”佳阳既没有告诉她伤从何而来,也不让她宣告别人。他私存了自尊心,同时又向周越表明自己对她的坦白忠诚。
小姑娘没说话,只起身去拿出早已备下的药箱,细细地给他消毒包扎起来。
平时有伙伴无意间提起,周越这人不爱和大家玩,有些冷漠,只顾着自己,你也少和她一道吧。可陈佳阳当场就反驳了那两人,不是的。
不是的,周越明明这么好。
做完这些,她把剥好的一瓣橘子喂进佳阳嘴里,“以后你的事都得告诉我。”
他本来就甘之如饴。
民安楼因为建造地比较早,设施老旧,所以每户未配备独立卫浴,想洗澡,得去大澡堂。大澡堂的东边儿是女宾区,西边儿是男宾区,两边都设了四个大房间,一个房内加了二十个独立隔板间。等大家五点下工后,六七点澡堂子就热闹起来了。
周越爱干净,但不爱洗澡的时候有很多人,所以便会早早地到那儿洗。春夏之交,上完一天学的背上已带了点薄汗,她提着小桶,匆匆地打开熟悉的淋浴间门。抹好香皂,用毛巾仔细擦洗着,到尾声,她低头观察了下。
昏暗的白炽灯下,胸前已慢慢隆起弧度,怪不得有点疼。该让姆妈买小背心了,周越默念。
偌大的室内,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整理完后,她卷起裤管,正准备拉开门提着小桶回家。
恰有二人脚步疾疾地往右去,推了最里面靠东的一个隔间,没多久,臊臊地响起水腻的拍打声。
“骚货,夹的紧啊,啊……妈的…给老子再松松……”是陈永的声音。她收声屏息,缓缓拉开小门,光脚一步步挪向门口,偷奸者根本没发现这里还来过个人,沉溺于刺激的性交中。
冷着脸的周越快速走下大澡堂门前的楼梯,却迎面撞见了陈佳阳。
她脑内迅速翻越斗争着,最终还是牵起佳阳的手腕,带他悄悄靠近了04的浴室门口。
他们还没结束。
“丽丽…嘶……丽丽,要是早先娶的人是你该多好!养着那个小宗桑,我是真的苦啊…”
黏腻的水声、男人的诉苦声、女人低低的哀吟声,来回击荡着两个少年人的心。
倚靠的门框轻轻掉落下一小块一小块泛白的绿木漆,同时落下来的,还有佳阳的眼泪。
标注:“宗桑”骂人的话,相当于“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