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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沉江遁开生死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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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将残。”

“外面情势如何?”

那黑影阴阴一笑道:“外面平静如水,但据方才天通所言,山外有武林人物频频现踪,如风声走漏,今晚难免罹受侵袭。”八蒙面黑衣人讳言木来来历,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代号。

白眉叟闻言诧道:“这风声因何走漏,哼,定是柴青溪从中作祟,骗我等上当,老朽要他知道厉害。”说时反身欲行。

“且慢。”

白眉叟回顾了那人一眼,道:“除了柴青溪外还有何人可知?”

黑影人鼻中冷哼一声道:“似阁下如此浮躁,实难成大事,试问柴青溪与我等何怨何仇,武林群雄可明向我等挑衅,用不着如此画蛇添足,以柴青溪作饵。”

白眉叟想想也对,嘿嘿一笑道:“究竟宇通兄心细如发,但……”

突一双黑影如飞掠入,望白眉叟略一欠身,道:“登山小径发现可疑敌踪,但他们却不进入,只在山上徘徊踌躇不定。”

白眉叟目中凶光逼射,现身道:“来人是何来历?”

一匪徒道:“共是五人,均以黑帕扎住面目,不知是何来历。”

宇通道:“阁下可否与我前往一探?”

白眉叟望了他一眼,道:“有此必要么?”

宇通道:“局势比我等预料似较严重,若不知彼知己,何以为战。”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寺内戒备森严,处处死域,我等稍离无妨。”

四人相偕走出千福寺後,联袂掠向登山小径。果见五个劲装捷服,肩带兵器,黑巾扎面人影聚在山口上窃窃私议。宇通低声向白眉叟道:“我俩蹑近偷听他们议论何事,以便明了敌情,再出手歼戮不迟。”

白眉叟颔首应允,两人鹤行鹭伏,悄无声息挨进山口小径。只听一个沙哑语声道,“此处就是戴云山麽?不知有无听错,千福寺是否确在山内。”

另外一人低声冷笑道:“这还有假的,听说今晚无极帮有大举侵袭之意,我等徜此浑水,似飞蛾扑火,自取其死,未免划不来咧。”白眉叟闻言暗中心一震。

只听沙哑声音又起,道:“兄弟疑心消息来源是否是真,是以我等逗留山口外瞧瞧有无武林人物相继前来。”

“那还假得了,排教乔五三名手下从水中得以逃出,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无意被一丐帮弟子在後蹑踪,只见乔五与柴青溪聚交谈了数句,突如受惊之鸟般四散奔去。

一丐帮弟子尚不知为了何事,便望柴青溪身後赶去,进入一片竹林中,不料柴青溪竟遇上天外之凶白眉叟及八位蒙面人,柴青溪遂落入白眉老怪掌中,计议遁往戴云山。”

“以後咧?”

“那丐帮弟子不愿以身涉险,便返回江都,丐帮耳目极广,侦出乔五潜伏之处,登门请问,将柴青溪陷入虎口之事相告,乔五似愿藉武林群雄之力救出柴青溪,恳请丐帮相助,是以风声不陉而走。”

“话倒也可信,似不知柴青溪等四散逃奔。”

“柴青溪无意窥见金刀四煞形踪。”

只听一人笑道:“今晚我等更不可淌此浑水,徒取杀身之祸,走吧。”其他四人踌躇一阵后,返身回奔出山口外而去。

白眉叟道:“老朽倒错怪了柴青溪。”宇通鼻中微微一哼,与白眉叟联袂腾起.回转千福寺。一落实殿阶,宇通嘬嘴放出一声尖锐哨声。

须臾。四面八方奔来七个黑衣蒙面人,宇通将情势与七人言明,天通惊道:“风声外泄,我等岂可作困兽之斗,不如陡速撤离。”

元通冷笑道:“未必如我之愿,再说柴青溪现在坐息不论来敌如何之强,我等总可支撑到天明时分待柴青溪出来,岂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其馀之人均同意元通说法,各自回归原处。

白眉叟迳向柴青溪调息的那间秘室走去,屋外四个劲装大汉严密防护着,他走近窗前捅破窗纸,凝视屋内,只见灯光如豆,昏黄黯弱,隐约可见柴青溪盘坐壁角,一动不动,已入物我两忘境界。他严嘱四劲装大汉防范外敌侵袭,便返回大厅内,独自展开书翻阅,希冀参悟玄奥。三更正,一片衣云遮蔽天边冷月,戴云山中景物更显昏茫如雾。

蓦地。山外四面涌来江湖高手,喝叱声起展开激烈凶搏,发出刺耳长叫,声震夜空。白眉叟闻声惊觉,面色一变,忽闻殿外传来一片衣袂振风之声,便知强敌已至,急掠身穿出殿外。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率领十数名武林高手立在殿阶下,被四蒙面黑衣人阻住。庞雨生瞥见白眉叟现身,大笑道:“强敌来袭,如山重压,阁下何必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依你之见咧?”

庞雨生道:“释出柴青溪及赐赠那册书。”

白眉叟道:“这容易,老朽自当如命交出,请问你有良策保全柴青溪及书,老朽心想庞老师未必强过我等。”

庞雨生冷冷一笑,手指着淡衣少年,道:“就凭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谅无人敢公然为敌。”

白眉叟道:“那是庞老师说的,老朽头一个就不信。”

钱百涵闪身而出,手腕起处,夜空中闪耀一道冷气逼人青虹,怒道:“枉费唇舌则甚,若不释出柴青溪,阁下今晚难逃一死。”

一双黑衣蒙面人忽撩开襟底,拔出形兵刃,欺身如展,望冷面秀土及钱百涵快攻出手。庞雨生及钱百涵心中一惊,双双迎攻而去,展开一场激烈拚搏。其馀匪徒猛地出手却向白眉叟击攻,一蒙面人大喝道:“找死。”撩出一柄月牙钢刀,左臂疾伸,抓住一长瘦中年汉子一摔,那中年汉子身不由主地身躯一个疾转,青虹疾闪而过。

嗥声未出,一颗六阳魁首离肩飞起,鲜血直冲喷洒半空,那蒙面人身手极快,横跨一步,月牙钢刀往另一人挥去。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那人被生生劈成两截,五脏六腑溢流腔外,惨不忍睹。另一蒙面人双手疾扬,黑夜之间,不知发出是何歹毒暗器,闷哼声中,纷纷倒地只剩下庞雨生及钱百涵两人。庞雨生越打越惊,只觉蒙面人武功绝,招式愈变愈,攻向部位,出人意表,不禁大感凛骇,猛萌寒,自知身陷危境,所幸其他蒙面人不愿联臂合放,否则只怕难以招架十数回合之外。

白眉叟狞笑道:“两位如若知机,老朽不念旧恶,弃剑归顺,共图大事如何?”

猛闻庞雨生大喝道:“住手。”两蒙面人倏地飘身开去。

钱百涵浑身见汗,湿透袍衫,这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场艰苦拚搏。只见庞雨生傲然一笑,道:“共图大事这话倒还中听,须知庞某宁折不弯,如要庞某弃剑归顺,除非日从西起。”

白眉叟目中光一闪,道:“庞老师委实太过倨傲,好,两位如愿共图大事,请从此刻起联臂迎拒来敌。”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阁下尚未应不允事,若成有何见酬?”

白眉叟道:“驱龙谷藏珍如待所需。”

庞雨生道:“不如说各得其半才是。”

白眉叟心中怒道:“你乃败兵之将,尚欲何求,你未免得寸进尺,贪禁无度。”

忽闻夜空中飘传一声长啸入耳,忙道:“好,老朽应允就是。”

庞雨生闻言不禁一呆,料不到老怪如此轻易应允,颇感诧异,望了钱百涵一眼。突然瞥见四蒙面黑衣人飞身掠至,浑身浴血,似经过一场惨烈凶搏。白眉叟道:“天通兄,情势如何?”

天通答道:“三路强敌均已驱退,只有无极帮大举进袭,双方伤亡各半,无极帮主片刻即至。”

庞雨生道:“在下重申前言,我等不必强留在此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冷笑道:“老朽如能撤走,尚待庞老师赘言?”

天通接道:“门帮已然发动。”

白眉叟道:“好,各守方位,庞老师钱少侠请随老朽来。”

一霎那,大殿前草坪上杳无人影,林木沙沙,乱尘飞舞,又易为幽森荒凉景象。片刻,数条魅影疾逾电闪掠入寺门,为首者正是无极帮主,黑巾蒙面,衣袂迎风摺摺翻飞。紧随着南天三魔,骷髅人魔等黑道凶邪,最引人惹目的是一身高大红衣的番僧,一睑浮肉,目如铜铃,獠牙掀唇,狞虎骇人。在那番僧之後,又一列横身立着身穿紫黄色袈裟僧人,面目森冷如冰,不类中原人物,各手执着镜铁等法器。

无极帮主四巡了一眼,沉声道:“白眉老怪竟逃走了麽?”

火龙梭费光冷笑道:“未必地面弃尸乃冷面秀士同来随从,血迹犹新,距死不远,只是不见冷面秀士及姓钱小贼,莫非他们两人被生擒了?”

马天义道:“据属下观察,这寺内已设下遁甲禁制,显然老怪已遁入门内。”

无极帮主忽高声道:“厉兄。”匪徒内走出一身着蓝衫文士,头戴方巾,面色白皙,三绺长须,只嫌目光闪烁不正。

蓝文士含笑道:“会主有何吩咐?”

无极帮主道:“厉兄请察视四外门禁制是否为令师兄柴青溪所布设。”

厉炎阴谲目光凝视寺内景物,不禁一怔,摇首答道:“四令主,并非柴青溪所布设。”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风闻白眉老怪邀来八人,形迹隐秘,但是身负绝学,才异能的高手,果然不错,但难不到老夫,费贤弟,发出三支人丁梭朝东南方位打去。”

费光应道:“属下遵命。”陡地扬掌,只见三道烈焰随手飞出。“叭”、“叭”、“叭”,三支火龙梭打在侧殿栏木上,呼呼燃烧起来。火焰冒起,如遇阻遏,火焰缓缓熄灭,胃出郁勃浓烟,夜风吹了过来,刺鼻呛喉,渐渐熄灭。

费光目中怒光逼射,厉声道:“费某不信这鬼邪门。”迅逾电奔又发出七支火龙梭,换在别处别地早成为一火海了,但今晚偏遇上了邪门,七梭烈焰後又熄灭。费光不禁呆住,面色恶样难看。

无极帮主低喝道:“此中大有能人,费光不可卤莽,让老夫仔细观察。”

忽地——费光发出一声闷哼,身影踉跄倒出两步。辣手摧魂董启斌一步窜前,扶住费光,道:“老三,你怎麽了?”

费光惨笑了一声,缓缓举起右臂,道:“老二,你瞧。”

童启斌凝目注视之下,只见费光右臂曲池穴附近肘弯处钉着一只形如枣核钢镖,肘弯以下紫肿如坟,尚有逐渐增肿之势,不由面色大变。蓦地,费光又更痛极张嘴怪呼,身躯一阵颤抖,左臂又中了一只枣核镖,与右臂一模一样,紫肿如坟。显然枣核内蕴有剧毒,能在无声无息中打中费光而不使人警觉,其手法之迅准,委实歹毒骇人之极。无极帮主与厉炎双双疾掠而至,一望之下不禁大骇,无极帮主取出一柄小刀,寒光电奔,嗖嗖切去两臂,迅疾无比点数指。费光似痛极,无法支撑,不禁晕绝倒下。

无极帮立起下两只枣核镖,迎着冷月光辉下察视,只见枣核两端伸突三分针尖,毒液无疑贮在枣核内循着针孔压射而出,不由皱眉道:“诸位能认出此枣核毒镖麽?”

忽听四外传来低沉阴森桀桀怪笑,此落彼起,刺耳战栗,令人魂魄欲飞。无极帮主厉声道:“白眉老怪,你躲躲藏藏,不敢见老夫则甚。”

忽闻传出白眉老怪语声道:“老朽何惧於你,你自不能察觉老朽存身所在,怪得了谁,南天三魔作恶多端,擢发难数,稍加惩戒有何不可?”

猛地童启斌又发出一声怪嗥,右臂上中了一只枣核毒镖,无极帮主手起刀落,切下童启斌一只右臂。厉炎忽低声向无极帮主道:“对方必藏身在门内,如不及时制止,我等必无幸免。”

无极帮主道:“老夫已瞧出此一门方位。”立指示群邪攻去。群邪立依照无极帮主指示方位,疾逾电闪攻入,仅馀下骷髅人魔,红衣番僧及身着袈裟僧人,杀声震耳……

距千福寺外三里之遥,密林小径中现出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昆仑掌门人沧海客及北岳名宿虬龙镖苍桓毅及三山五岳正派高手多人。静澄上人猛然发现林中弃尸多具,血腥刺鼻,狰狞恐怖,合掌高喧了一声道:“阿弥陀佛,片刻之前,此处已发生一场激烈凶搏,我等来时,频频遭人戏弄,又不现身,如今恍然来时相阻之人乃一片善意,阻我等卷入一片杀劫是非中。”

苍桓毅一跃而出,察视遗尸面目,不禁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上人所料,死者均是黑道万恶不赦凶徒。”

蓦地,响起一声:“诸位可以阻止了。”

群雄猛然一惊,只见距身三丈开外屹立着五条人影,一列横身,冷月从枝叶间透射而下,五人面目隐约可辨。只见是金刀四煞身着织有金线黑色缎袍,面如淡金,凛凛威。中立者乃外间盛传木令传入黑衣蒙面少年。那蒙面少年手掌中托着一只熠熠发出光辉木球,语声柔和道:“诸位前辈英侠可认得这只木球来历麽?”

静澄上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面色诚敬,合掌一揖,道:“木令再出,武林苍生之福,贫僧有幸,得见前辈人威震群魔之木令,我等愿听候差遣。”

蒙面少年微笑道:“此非其时,诸位实不用卷身杀孽是非中,若听在下之劝,诸位不如请回,待迹象渐明,在下必传讯各位求助。”语声柔轻,令人不禁生出亲切之感。

沧海客道:“老朽斗胆称呼尊驾一声少侠,不知可否?”

蒙面少年微笑道:“有何不可?”

沧海客道:“无极帮主倒行逆施,毒手暗算七大门派高人,少侠可查明端倪麽?”

少年答道:“他此举无非杀鸡吓猴之意,谅诸大门派都获有无极帮亲笔恐吓手函。”

“不错。”沧海客答道:“老朽也得有一封,但我等身在武林,宁折毋弯,岂能容无极帮猖狂无忌。”

蒙面少年点头道:“果然不愧一派宗师,在下奉先师遗命,祛邪卫道,不容坐视,是以在下稍尽绵薄之力,将无极帮羽翼逐个歼除,令其气势稍敛,不能继续为恶,诸大门派也得稍宁静,但无极帮主此刻须留他性命。”

沧海客诧道:“这是何故。”

蒙面少年答道:“因有几宗疑案尚未明白,不瞒诸位,在下武功目前尚不能克制无极帮主於死地。””

静澄上人道:“哪几宗疑案?”

蒙面少年道:“暂难奉告,但有一件可以明言,就是骊龙谷藏珍图屠三山手中失去的那一幅是否确落在他手中。”

苍桓毅道:“这极重要麽?”

蒙面少年道:“重要之极,因骊龙谷中藏有灵药千年云莲实,若无此药,无法相故明月禅师,七云上人,普法天尊,无相庵两位尼,青城名宿吕子元崆峒名宿边烈七人性命。”

静澄上人道:“七云师弟等受制己久,血脉强凝,虽然目前有雪莲实,也难得保救性命。”

蒙面少年道:“无妨,这七位武林名宿定可复原。”诸大门派高手得闻此言,暗暗欢喜。

静澄上人道:“檀越可否见告,此地弃尸是何人所为?”

蒙面少年道:“此乃无极帮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所致,此刻无极帮主仍在千福寺内与白眉老怪作殊死战,他们双方残杀不休,不论是胜是负,对武林均属有利,最少他们元气大伤,不敢再公然为恶。”

沧海客道:“柴青溪是否被白眉老怪所擒?”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乃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岂能任令白眉老怪生擒,诸位放心,在下当尽力而为,待迹象渐明时,在下自会传讯诸位相求助力。”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佛,檀越醉如此说,贫僧等只有暂行告别回山,静候佳音了。”只见蒙面少年与金刀四煞身形疾闪,便自杳失形影,武林群雄转道弃去。

另一处山道小径上,百足天蜈皇甫炎等一干匪徒正与杜翠云及其属下舍死亡拚。杜翠云一柄长剑,威力无匹,震飕流射剑气惊虹,已有数名匪徒在她剑下丧生。百足天蜈皇甫炎人多势众,看似必欲生擒杜翠云而甘心,是以施展车轮战法。杜翠云武功再高,究竟是女流之辈,已有真力不继感觉,但剑势仍迅辣无比。

突闻一声大喝道:“住手。”皇甫炎不禁一怔,循声望去,不由得面色大变,只见林後现出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冷笑道:“昔年云龙山下饶汝不死,尚不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犹自与庞雨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难道你不要命了麽?”

皇甫炎心中顿冒寒,壮胆答道:“钱百涵自称为木尊者再传弟子,是以不得已听命於他。”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有何为证?”

皇甫炎强辨道:“钱百涵坚称大令乃尊驾窃取攘有。”

蒙面少年禁不住哈哈朗笑道:“在下说是你偷取屠三山那幅藏图又当如何?”

皇甫炎不禁目瞪口呆,面色大变,不敢说出有何为证四字,强笑一声道:“老朽知过矣,谨从此别。”率众反身疾奔而去。蒙面少年也不追赶,与金刀四煞转身步入林中。

杜翠云道:“侠驾请留步。”

蒙面少年转面说道:“姑娘孝行可嘉,但千万别操之过急与不择手段,要知姑娘所需之物,别人也急需取用,望姑娘好自为之。”言毕已与金刀四煞隐入林中,杜翠云不禁呆住。

一个短装汉子道:“姑娘,此人就是江湖盛传的木令传人麽?”

杜翠云道:“正是,此人语含玄机,令人煞费理解。”

“有什麽好猜疑难解的。”一个朗朗语声从不远处传出,杜翠云望去,正是严晓星,态飘洒,露齿微笑道:“在下为事所误,竟错过与姑娘约会之处了。”

杜翠云玉靥绯红,道:“少侠往何处去了?”

严晓星道:“与好友潜入千福寺中,但遇强阻不得已退回,此刻白眉叟与无极帮主双方正在寺内激烈凶搏。”

“真的麽?”杜翠云眸中光一亮,道:“柴老英雄现囚在何处?”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不是方才亲眼目睹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麽?有他们在定可救出柴青溪。”杜翠云眸中不禁流露出失望之色,泪光莹转。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就算柴老前辈能赐赠那本书,难保武林豪雄不生心攘夺,再说姑娘也未必就参悟书中玄奥。”

杜翠云喝道:“你敢轻视我?”

严晓星道:“不敢,在下自有算计,但试问姑娘有何方法取得骊龙谷藏珍?纵然姑娘参悟书中奥,不明藏珍确处所设诸般厉害禁制也是枉然。”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锲而不舍,有志竟成,我当尽全力取得藏珍图。”

严晓星道:“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姑娘知道藏珍图有几幅,落在何人手中?”

杜翠云不禁一呆,道:“藏珍图共是两幅,缺一不可,风闻其中一幅似落在无极帮主,另外一幅尚不知落在何处。”严晓星微笑不语。

杜翠云秀眉一皱,面色微愠嗔道:“我知你是想说欲寻获两幅藏图,无异虎口捋须,大海捞针。”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话不能如此说,要知凡事欲速则不达,在下之意正好与姑娘背道相驰,故不便启齿。”

杜翠云忽嫣然一笑道:“少侠话说说看。”

严晓星道:“木传人既在此地现身,定成竹在胸,如在下所料不差,他不愿此时此地亟亟於除去无极帮主之故,必是欲在他身上取得另一幅藏珍图。”

杜翠云道:“少侠是说无极帮主已知另一幅下落麽?”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一日不死,便梦寐不忘等待另一幅藏珍图下落。”

杜翠云螓首微颔,道:“此话的确有理,木令传人绝不容无极帮主取得藏珍。”

严晓星道:“姑娘玉雪聪明,一点就透。”

杜翠云娇啐一声,面现娇羞之色,道:“谁要你灌迷汤。”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呆,暗道:“我们姑娘面若桃李,冷苦冰霜,从不假人颜色,越是对你笑语嫣然,只怕性命难保,但今日不同,似对这少年真情流注。”

严晓星望了数名劲装汉子一眼,道:“这九位姑娘尚未与在下引见。”

杜翠云哦了一声,笑道:“他们都是先父手下,忠诚不二。”随即又道:“还不见过严少侠,这位严少侠就是名震西北,紫霞庄主严天梁大侠后人。”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纷纷抱拳躬身道:“见过严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诸位少礼。”接着向杜翠云道:“你我何妨潜入千福寺内瞧瞧双方情势如何?”

杜翠云略一沉吟,道:“好吧,我本欲暂不作取得书之念,趁机研悟先师所授的七招剑学。”看着四面又道:“你等仍在原处等我。”与严晓星奔向千福寺而去。

千福寺内群邪奉无极帮主之命攻入门禁制中,群邪均是武林一流好手,知此战乃生死关头,各自施展独门武功,暗器等全力玫去。但白眉老怪仗着八人之助,布设门,又邀约廿四名高手相助,这一战凶恶惨烈无比,惨嗥此起彼落,只见伤亡。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南天三魔等俱已毙命阵内,已然死去过半。

无极帮主心中微感惊兆,目注红衣番僧道:“大师何不施展唱名呼魂大法。”

红衣番僧吐音生硬道:“只有如此了,但不知对方生辰八字,功效相差一半。”大袖一挥。

七位面目森冷,身穿袈裟僧人振起铙钹乐器,翻舞走动,织成一片怪音。红衣番僧喉中发出狼嗥呼唤声,其声尖锐刺耳,与铙钹配合,令人魂欲飞。厉炎与骷髅人魔及群邪以布片塞住双耳,似经受不住。那唱名呼魂魔法笼罩千福寺全寺,白眉老怪只觉魂不守舍,八蒙面人身在门内亦感心不宁,纷纷聚在白眉叟之处,道:“我等难以经受,不可离去。”

白眉叟道:“那柴青溪呢?”

一瘦小蒙面黑衣人道:“破门而入,挟之离去。”

白眉叟道:“好。”飞掠至柴青溪密室外,不禁一呆。

只见守护屋外四名劲装汉子个个点中穴道倒在地下,房门洞开。白眉叟大喝道:“不好。”扑入室内,哪有柴青溪人影,目光怨毒,掠出室外察视四人。四人鼻息冰冷,分明对方以内家极高手法,凌空点断心脉致命。白眉老怪顿了顿足,与八蒙面人及残馀人手穿空掠出寺外遁去。

这时,无极帮主突闻一高声道:“令主,禁制已破。”

无极帮主闻言大喜,立时与群邪扑去。红衣番僧与七身着袈裟僧人仍自继续施展魔法。寺墙上正有两条人影偃伏着,却是严晓星与杜翠云。杜翠云两手掩耳,低声道:“难听死啦。”

严晓星一拉杜翠云掠出寺外,疾奔如飞,奔出约莫三里外方始停住,摇首道:“好厉害,番僧不除,无极帮主无异如虎添翼。”

杜翠云冷笑道:“半月後,我要手刃这红衣番僧。”严晓星不语,凝注杜翠云良久。

杜翠云似有所觉,娇羞不胜,嗔道:“你瞧什麽?”

严晓星猛然惊觉,正色道:“在下是想姑娘那七手剑法必是惊旷绝世之学。”

杜翠云道:“先师尝言这七招剑法,玄奥已极,目前尚未习成,威力如何难说。”

严晓星正欲启齿,忽见来途疾逾飘风现出数条人影,正是无极帮主等人,欲待闪身躲避已是不及,转瞬已来到了近前。厉炎鼻忽冷哼一声道:“就是这女娃儿麽?”

崆峒七煞中老二青面鬼罗田右手一振判官笔,一点寒点狭着一屡劲风点向杜翠云喉咽要穴。突闻严晓星冷喝出声,青虹疾闪,罗田发出一声惨嗥,一条右臂齐肩落下,血涌如注,罗田身形跌出丈外。崆峒六煞纷纷大喝扑出,无极帮主厉声道:“住手。”六煞闻声迅即身形暴退,倒翻了出去。

只见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射出两道慑人心寒芒,他临感纳罕严晓星是用何剑法斩断罗田右臂,以他的锐利目光竟无法看真。群邪均以为无极帮主必亲自出手,哪知无极帮主却冷冷说道:“小辈,下次遇上,当斩断你的两臂。”说着命六煞挟起罗田,拾起血淋淋右臂。

杜翠云冷笑道:“何必等到下次。”

无极帮主嘿嘿冷笑两声,道:“老夫今晚身有要事,让你一着,走吧。”群邪大出意料之外,只得随着无极帮主疾行如风奔去。

杜翠云愕然道:“连无极帮主都怕了你,料不到一晚成名天下传。”

严晓星道:“姑娘不用谬赞,他哪里是惧怕在下,而是惧怕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尔。”

杜翠云不禁恍然,暗道:“原来如此。”柳眉皱了皱道:“少侠方才所施剑法迅厉奥,令人无法瞥清……”

严晓星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你我不妨去千福寺内察视,看来无极帮主无功而退。”

双双扑入千福寺内,只见弃尸狼藉,血腥刺鼻,断肢残腿,在在都是,触目惊心。严晓星寻着一具未曾咽气匪徒右掌紧抵着命门要穴,真气攻入内腑丹田。匪徒口角溢出一丝黑血,面现凄然苦笑道:“在下是不行了,尊驾何必费事?”语声黯弱低哑。

那重伤奄奄一息的匪徒,经严晓星问明系白眉叟邀请前来助拳的武林高手,问知柴青溪为白眉叟等人挟之离去,若须查探白眉叟行踪,恐怕须向江南各地镖局及骡马行打听。杜翠云道:“此话当真麽?”

匪徒凄然一笑道,“小的乃不久人世之人,如何敢骗姑娘,方才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也答问道。”

严晓星道:“看来是不假的了,姑娘,你我将千福寺整个搜觅一遍,瞧瞧有无蛛丝马迹留下。”

千福寺遗尸累累,血痕斑斑,惨不忍睹,令人不胜浩叹,严晓星道:“木令传人既然插手,决不致半途而废,柴青溪必可救出,姑娘将来见着木令传人时恳求於他定可如愿。”两人比肩快步掠出千福寺,奔了戴云山。

严晓星突然止步停身,道:“杜姑娘,在下不送了。”

杜翠云闻言一怔,道:“少位现欲往何处?”

严晓星感喟声道:“在下亦与姑娘一般,身负血海大仇,须觅访仇踪,乃然无宗,断梗飘萍,四海为家,江湖道上,或能与姑娘重逢。”望着抱拳一拱,穿空到飞而起,疾如流星奔空,转眼远在数十丈外。杜翠云星眸一红,禁不住珠泪如断线般淌下,眼前顿感如有所失,只觉一片空虚。

蓦地——随风送来一熟稔语声唤道:“姑娘。”

杜翠云忙拭去泪痕,转面望去,只见一黑衣带刀老者立在三丈开外,由不得粉颊一红,道:“杨福,是你麽?”

黑衣老者掠身落在杜翠云身前,望了杜翠云一眼,道:“姑娘,老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杜翠云微微一皱眉,幽幽笑道:“你说吧。”

杨福道:“姑娘是否对严少侠动了真情?”

杜翠云不禁默然,回忆其父在世,雄据一方,追逐裙下不乏英俊年少,但稍露轻薄者立遭重惩,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杨福乃其家老仆,知杜翠云最深,长叹一声道:“也难怪姑娘,似严少侠如此人品气质,毕生罕睹,据老奴看来严少侠并非无情之人,因其身负血海大仇,不能因儿女私情牵缠,姑娘,走吧,他们还在等候姑娘咧。”

杜翠云芳心泛起一种莫名惆怅,默然无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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