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下眉头。当今士族风气不正,说的好听叫讲究真性情,实际上就是恣意纵乐,尤其是一些士子整日里正经学问不做,反而一昧敷粉熏香,娇柔作态。卫钊在外游学时也见识过一些,着实被恶心了一番。当时就心想不管外面风气如何,卫家绝不能出这种子弟。
昨日与这个族弟卫琮没说上几句话,但卫钊没来由的担心他被环境养成那种软绵绵的废物。
卫钊闪过这个念头,抬眼与卫姌对上。只见她也看过来,脸庞雪白,眼睛乌溜溜的像是刚沁过水的葡萄,卫钊心道这长得也确实太好了些,难怪是乐氏和一众婢女都不由自主宠着她。
卫胜衣服上沾了青草屑,脸上也有些花。
乐氏皱眉,“你不好好在书房读书跑去哪里了”
卫胜支支吾吾半晌,才说出实情,“看马去了。”
乐氏直叹气,让婢女带他下去擦脸梳头换衣服。等卫胜离开,乐氏转头问卫钊,“你路上遇到了征西大将军到底怎么回事”
卫钊看了卫姌一眼,然后说起经过。原来是一年前在路过荆州之时,在街市上收拾了一个调戏寡妇的士族子弟和一群恶仆,被正在临街酒楼里的桓温看到,他叫亲兵把卫钊请来,询问他出身来历,辟为掾属。卫钊在梁州时,正巧遇上曾经的成汉李氏族人藏身当地佃户中伺机作乱。
乐氏听他说了经过,面色变了几变,在听到桓温时她皱着眉头问道:“我儿觉得征西大将军如何”
卫姌闻言也好地看向卫钊,想看他怎么回答。如今桓温平蜀有功,威势大振,这还只是个开端,以后十多年,直到卫姌前世命丧三元观时,桓氏手握重兵,只手遮天,已经稳压其他门阀士族。欣赏他的人,评论起他是雄才大略。厌恶他的,必然是道功高震主。
卫钊挑了一下眉,“汉献帝禅让于曹魏,魏元帝禅让于司马氏,如今征西大将军已经掌八州军权,朝廷亦无可奈何,日后不知会不会再来一次。”
乐氏大吃一惊,目光扫向婢女仆从。有听懂的脸色发白,也有听不懂的面色懵懂。
留在厅内侍候的都是卫氏这些年用老的,并无外人,且士族毕竟地位特殊,仆从叛主绝无好下场。乐氏松了口气,瞪了卫钊一眼,“什么话你都敢说。”
卫钊笑道:“您问的我总要老实答。”
乐氏刚才听他说的那些禅让,心跳的厉害。所谓禅让,就是篡位的好听说法。她揉了下太阳穴,道:“你既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日后当心着点。”
卫钊答应一声。
乐氏道累了要休息,转头一看卫姌就坐在身边,不大不小地惊了一下。只因卫姌太乖,没出过声,她都忘了还有个她,想到卫钊刚才那番话,乐氏也不知道卫姌是否听懂,摸摸她的头发道,“好孩子,你二哥说的,你千万别往外说。”
卫姌点头,做了个捂嘴的手势,“谁都不告诉,伯父也不说。”
乐氏笑了,带着婢女回去休息。
卫姌离开小厅,到了门口被卫钊叫住。他身高八尺,走到近前像一堵坚实的墙,微微低头看着她。
卫姌以为他也是要叮嘱一番刚才小厅内说的不能外传,正要主动表示自己口风极严。
卫钊伸手在她脸上捏住,粗燥的指腹磨了磨白嫩柔滑的皮肤。
“郎君就该有郎君样,日后不许去学外面那些恶习癖好。”
卫姌目瞪口呆。
卫钊放开手,蓦然发现她的脸蛋被捏过的地方迅速发红,红彤彤的十分明显。他看着那小块红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到了下午容易犯困,卫钊走进自己的院子,仆从立刻迎上来,卫钊这次回来外面有许多事要安排,所以把身边用惯的两个随从派了出去,仆从问道:“郎君是去书房还是歇息”
卫家家教甚严,子弟午后休息小半个时辰就需要起来读书写字,所以仆从才有这么一问。
卫钊没有那份苦读的心思,摆手让仆从退下,自己去了后院。
令元的屋子就在正房不远,卫钊进门的时候,令元正拿着一块丝绢擦拭琵琶,微微垂着头,露出白皙的脖子。
卫钊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她拿起琵琶时才发现,双目微睁,露出受惊的情,“郎君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卫钊说着就坐到榻上,招手让她过来。
令元脸色微红,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含羞带怯的模样动人心弦,“郎君饮酒了”
卫钊陪着卫申和黄家一起吃了点酒,早就散的七七八八,不是贴近了察觉不出。
令元这就要起来叫婢女拿解酒的茶来,卫钊拉住她,“别急,先陪我说说话。”
令元有点好,自从她跟了卫钊,他对她也挺热乎劲,亲密调笑都有过,尤其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她就是耍点小性子也无妨。但像这样正儿八经地说话聊天倒是少见。
“郎君想聊什么”
“刚才你去给夫人弹琵琶了”
令元点头,把刚才小厅里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道出,最后又道:“夫人好像最喜欢肖蕴子姐姐,说她有林下之风。妾不如她有诗才,只好献曲讨夫人喜欢,刚弹完一曲,琮小郎君就来了。”
卫钊听她说完,抚摸着她柔美的脸侧,道:“夫人可问你桓家的事”
令元轻轻摇头,“夫人没问,不过后来夫人身边的之夏来,问了我桓家的事。”
卫钊半合眼,今天乐氏的表现有些怪,他当然注意到了。但既然娘亲故意藏着不愿说,他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回头旁敲侧击来探知情况。
“都答了什么,说给我听听。”卫钊亲昵地捏了她脸一把,想到什么,仔细瞧了瞧发现没泛红。
令元被他盯着看,害羞地轻捶他,把下午告诉之夏的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有点慢热,别急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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