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侯隐夫妇顿时齐齐吃了一惊,反射性地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语儿怎么会知道?”
天开语冷笑一声,却不正面回答。而是轻轻吻了一下坐在怀中舞轻浓的嫩滑娇靥。大掌在她纤柔臢肢上温柔抚弄,目光望酱舞轻浓,嘴真却道:“小轩,小婷,看来你们有用武之地了。”
舞侯隐夫妇只觉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天开语的意思。
蒂·亭洛诗大爵皱了皱眉,柔声道:“语儿,能否说得更明白一些?”现在她对天开语的情意一日千里,其中影响固然有销魂动人的男女淫欲之乐,更重要的却是天开语连日来住一系列事件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手段和宏大气魄。
天开语点头道:“二位外尊大人有所不知,我在听说无名岛被袭的第一时间,我就开始搜集有关资料并加以分析,然后假设由我出征,制订了相应的针对方案,正所谓知己知彼,只有事先准备充足,才有可能正确处理问题:可是此次主席团派出的远征队,非但事前轻敌,而且组织草率、行动匆忙,早为此行埋下了失败的诱因。”
舞侯隐将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语儿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也非全然正确。语儿或许不了解,我熠都但凡军武行动,必然经过资料资讯分析的流程,包括此次远征也不例外:事前早就已经将各种可能得到的资料汇集起来,透过超级智脑‘太羲’进行分析过了。”蒂·亭洛诗大爵也望着天开语,并未对丈夫的话提出异议。
天开语心知除非自己将亲历“黑洞”之事这露,否则绝不会令眼前这两个熠京军武大员信服。但有关“黑洞”的事情,乃是他的一个秘密。他又哪里愿意把这秘密公开呢?直觉告诉他,如果公开“黑洞”的秘密,只怕会对传统的军武界产生混乱和动荡,人人不思正道偏好邪恶就麻烦了……
但眼前的舞侯隐夫妇正在疑问,他只好高深莫测地笑笑,道:“同样一件事情,或许人脑和智脑的分析会有差别。”
蒂·亭洛诗大爵对他这摸棱两可的回答颇感困惑,皱眉道:“语儿的话虽不错,但总觉牵强了些。要知道,自‘太羲’诞生以来,正确判断率就从未低于九九之数。”
天开语一哂,摇头道:“真的吗?”便不再言语。他深知,在盲目相信智脑的前提下,纵然确宁事有偏差,但以熠都的强权,以及人们对数字生活的凿然迷信,难以扭转对真相的谬误认识。
见天开语似乎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与女儿亲昵,舞侯隐与蒂·亭洛诗大爵颇有些尴尬,二人交换目光后,蒂·亭洛诗大爵轻咳一声,主动上前,坐在天开语身边,轻轻握起舞轻浓一只纤手,道:“语儿的看法固然有理,但熠都各方早巳形成的思维定势,却不易改变,因此希望语儿这一次能够捎弃前嫌,为我大熠军武之威出一把力。”
天开语撇撇嘴,不屑笑道:“外母是来为主席团游说的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一开始就由我领军,又何至如此难看境地呢?”
这时舞侯隐将军有些挂不住脸,道:“语儿此言夸大了!其实今日你外母与我同来,只是因为我们向主席团推荐了语儿,想让语儿得到……”
他话未说完,天开语便打断了他:“那我就在此谢谢二位外尊大人了!只可惜语儿生来有一个怪脾气,从来就不愿意接受施予之惠,所以二位外尊大人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并日在说完之后立刻长身而起,“透形幻影”一抄身躯穿过舞轻浓及蒂·亭洛诗大爵,虚虚地飘然而过,至造型古朴的窗前停下。后相兄妹立刻如影随形,静静地立在他身后两侧,拱卫着面前这尊他们心目中的祗。
舞侯隐夫妇登时生出异样之感,似乎在这刹那间,那立在窗前的三人,与自己一家三口之间裂开了一道无法越过的深壑,这深壑既有感情上的,更有立场上的,仿佛两边各不相千,完全没有关联。
夫妻二人目光不约而同转向舞轻浓,却见女儿脸色大变,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那情极是孤寂寥落,分明与自己的父母有相同的感受!
毕竟是蒂·亭洛诗大爵,在见识及处理事情方面均有独到之处,仅仅迟疑片刻,她便主动起身,来到天开语身后,后相月轩和后相婷忙让开半步。
“语儿个性激昂,外母甚为欣赏……既然语儿不愿意,那么此事就当外母没有说过,好吗?我们舞家与语儿的情义,总不会因为这件区区小事而有所改变的。”
蒂·亭洛诗大爵软语温柔说道。
天开语心中暗震,知道这精明的女人,终于彻底地认识到他天开语的价值所在,并且决心倾心与他合作联手了。
舞侯隐将军尚在茫然时,舞轻浓也已经随母亲上前,转到天开语面前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儿埋在丈夫的胸膛里,颤声低语道:“天大哥,你为什么离开轻浓?你不喜欢人家了吗?”
天开语立时为之侧然,心中轻叹,他撑住了舞轻浓,柔声道:“哪里,轻浓既然是我天开语的妻子,我又哪里能够薄爱呢?”转而对情眸脉脉的蒂·亭洛诗大爵道:“外母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维护舞家,只不过有我自己的方式而已,而这种方式或者会令二位外尊大人感到难以接受。只希望二位外尊大人能够相信我。”
蒂·亭洛诗大爵幽幽看他一眼,道:“外母当然相信你,如果没有你,只怕今天我们大家也不能够在这里聚谈。”
天开语笑笑,大有深意道:“在这里聚谈算什么?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蒂·亭洛诗大爵顿时双眸一亮,深深地看了天开语一眼,然后垂下眸帘,道:
“那外母就等待语儿祭出手笔了。”说毕她娇躯后转,对丈夫道:“将军,我们回去吧,不要耽误孩子们的春宵良夜了。”舞侯隐虽仍有话欲说,但只张开嘴,终轻叹了门气,随妻子去了。
送二人离开,天开语立刻吩咐后相兄妹:“小轩、小婷,你们立刻去联系莲娜,要她着手办理有关月亮城与舞云城间诸事手续!”
月牙儿从云层中透出半弯,皎洁银辉穿过窗棂格子洒向厅堂,在厅堂地面铺下一层白雪,令得原本幽暗的卧室立时明亮了许多。
搂着怀中的娇妻,天开语心脏跃动沉稳有力,他并没有入眠。
舞轻浓脑域内的“蕈魇”仍然沉睡无变,这令他多少安心了些。说实话,他真的有些担心某天早上醒来,会看到身边出现一个形怪状的异类——如果舞轻浓与他没有关系也就罢了,但偏偏她现在已经成为自己的伴侣……
他之所以没有入睡,除却关心舞轻浓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刚刚又做了一个梦。
这回他梦到的,并不是些稀古怪、与现实没有丝毫关系的东西,而是自己今世的父母亲人。
但他却发现,北起那些光怪陆离秘莫测的萝来,这个梦似乎更加令他沉堕,对他来说,今生的亲人,本来不过是一出戏里的出场演员,待戏结束时,这些演员自然会按照“命运”这一剧本逐一退场,直至完全退出他的这轮生命。
但是在这个梦里,有一种东西轰轰烈烈地复苏了,而且深深地影响了他——影响了他这个醒梦一如、绝不会受到梦境困扰,一脚已经迈入天道大门的异人类;这东西便是感情。
一种妙的,脐带似的,亲爱的感情。
他加道自己已经被这种感情强烈影响,因此此刻他的脸上遗有梦中的泪水、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深刻地热爱着身边的一切,关心着身边的一切——纵使他也有暴烈如魔的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越来越矛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自己一方面充满了毁灭的渴望,但另一方面却又洋溢着的激情?
天开语茫然地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解读着自己的灵魂。他已经知道,新元关于武道极巅的说法:“天道无情”,其实是错误的。因为他自己便是一个相反例子。
他发现自己越是修为通天,感情世界却越是丰富缠绵,而且欲望也越发强烈。
“‘情生万有’呀……”他忍不住在心中长长喟叹一声,用力搂紧了怀中温驯柔软的舞轻浓,闭上了眼睛,将全部心灵深深地沉入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莲娜的工作效率实在是令人赞叹,在太阳照到舞云城每一个角落的时候,一个由蒂·亭洛诗大爵掌握的秘密帐户已经交到了她的手中。换言之即是她已经可以摆脱长老会关于财务上的控制,以月亮城庞大的财力,随心所欲地配合人事人权,进行对舞家的革新大业了!
有了大笔秘密红熠元的蒂·亭洛诗大爵,一反昔日的低调委曲,大张人事权柄,对舞家各层开始整顿,自然震动了长老会,尤其是她仅仅掌握一日实权,便如此纵横嚣张。七个老家伙不知碰过多少次头,以密谋对策。
就在舞云城内气象万千的时候,天开语却一个人独自站在“落镜湖”畔,在他的身后,是—群纯以人工建造舞轻浓爱巢“天舞别院”的族内匠人。
天开语之所以会一个人在“落镜湖‘边,是因为后相月轩和后相婷被他派往熠京办事,而舞轻浓一来女孩贪玩心性,二来舞侯隐夫妇为她安排了职位,她总得去看看,因此便随同后相兄妹同返熠京了。一来二去,便只剩下了天开语一个人。不过对于夜间经历了梦中情感动荡起伏的天开语来说,这难得的闲暇,正好让他静上一静,因此他便想到了美丽如画的”落镜澜’。
此刻天开语的心情的确如同微澜清澈的“落镜湖”一样,宁静而安详,所有的世俗尘嚣在这一刻远离,他便是湖,湖便是他。
“大伯,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好长时间了,也不说话,好怪……”从天开语到“落镜湖”起就一直注意偷窥他的匠人,终于开始忍不住小声地议论他。
“是啊,有本事的人,总是很怪的……”
“他就是那个‘幻圣’?想不到这么轻,就这么厉害!”
“当然了,你们没听说过吗?幻圣可是天才。几个世纪出碰不到的武道天才!”
“啧啧,看看,人家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哪像我们……”
“呋!你小子胡说什么?当心幻圣听见。听说他随手一挥,面前的一切就会变成粉末的……”
“有这么吗?别——夸大其词了。”
“你懂什么!他能够与四大院尊齐名,当然很有本事了!”
“就是。你们看到了没有,他在那里站了有半天了,可是脚底却始终是浮在半空的,也没有踩着地……”
“呀呀,太了!完全是传说中的虚空蹈步嘛!”
“嘿,我们舞家真是运气好,轻浓嗣主真是运气好,居然找到了这么厉害的夫婿来,看来我们舞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了,听说幻圣还是月亮城的主人呢!”
“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听月亮城的人说过。”
“对了,听说月亮城现在的主人,是个叫做申楚瞑的将军?好像他也是幻圣的门生。”
“对,而且据传言,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正在扩张,而且周边的城辖都先后归附月亮城了。”
“是吗?这样下去,月亮城岂不早晚会裂土独治吗?”
“去你的,你懂个什么?只要有四大院尊在,我大熠就不可能分裂!”
“是啊是啊,任何辖区,若有分冶异心,四大院尊一同,立刻扫平,这倒是不用担心的。”
“可——现在有幻圣啊,听人说,他的实力很恐怖,甚至可以同风君和冰后势均力敌,而幻圣现在又这样年轻,假以时日,只怕……”
“嘘——小声点,反正现在幻圣也是咱舞家的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要说了……好像有人来了!”
“是是,快干活吧!”
“快去快去,各人忙各人的……”
“是是……”
眼前平静澄澈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波澜,天开语的心湖也随之起伏,他抬起了眼睛,望向造成波澜的始作俑者。
很意外的,他的目光在湖水里看到了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他认识,就是曾经在“落镜湖”边与他怒目相视的舞侯生的一个孩子。
看着在冰冽湖水里中远及近游来的男孩,天开语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原来是你。”天开语问道、男孩游得很快,就似一尾白鲤,顷刻便到了他的面前。
“是我,怎么样?”男孩带着挑衅的口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天开语。
“你的泳技很好,是从小在湖里长大的吧?”天开语不理会男孩的无礼,仍然语气温和地问道。
“是又怎么样?你敢下水吗?”没有父母在身边,男孩的胆子忽然大了起来,似乎忘记了眼前的男人是谁。
天开语心中一动,目光移向男孩身后,深沉着地射往湖水的深处。
“海阳大帝”的霞识异能立时生效,天开语的目光好似有某种穿透能力一样,而在这种能力发挥下,眼前的湖水仿佛变成了空气,完全透明起来,整个湖内的情况即刻一览无遗!
天开语又惊讶又好地看到,在他目光所及处,“落镜湖”内的密布鳞鳍,都好似鸟儿在空中翱翔一般,根本就看不到水的痕迹!
当然,他很清晰地看到了,在男孩身后下方近二十公尺处,有两条粗壮的湖蟒潜游着。这两条湖蟒下但鳍翅张扬形貌凶恶,更兼口中利齿交错,显然乃嗜血之物。
——原来有这两个帮凶,难怪敢主动挑衅……
天开语心中好笑,收回了目光,对男孩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敌视的目光看着他,道:“我?我叫舞轻游,哼,你一定是下敢下水的!没胆鬼!”
天开语淡然一笑,道:“舞轻游,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是没胆的,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舞轻游“哼”了一声,道:“反正你应该是其中一种!”
天开语不介意他的无礼,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那么找来告诉你吧!一种是胆被掏了去的死人,还有一种便是胆大得包了天,寻常人是看不到的,故而以为没胆。实在对不起,令你很失望,我恰好是后面一种。”话音末落,他一脚已经踏入了寒冽的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