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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家了,没事喽。”
雷焕东想起在总部受训时学到的规则:务必从相反的街面去接近目的地。于是横过马路。他从来没有体会到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出于隐蔽自己的考虑。
然而,他很清楚,这一规则是不可违背的,同样也不允许要求解释。
他看了看手上的夜光表,到达门口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一分。
他走进覆盖着潮湿破损的地毯的楼梯和楼道时,暗自提醒自己,“胜者常胜”。
他站在门外,从兜里掏出泡泡糖,丢进嘴里咀嚼着,用钥匙打开活动的锁,反手关上门,轻松地吸了一口气,承认道:“真没办法,胜者总是……”
可是他的思路一下被打断了。
屋里有人!
他嚼在嘴里的泡泡糖在紧张之中一下子吞了下去。就在同时,后脑勺遭到猛的一击,头部疼痛剧烈,而声响更是吓人,接着他听清楚了第二次打击声,怪的是一点也不疼,倒是像一种液体哗哗地往下流。
一会儿,他才觉得真正的疼。
他的眼前一片的黑暗,但明白有一种东西正在划开他的喉咙,他禁不住不寒而栗,小腹处有一股凉飕飕的东西流进流出,雷焕东的脑袋里在瞬间变得空白,他的思绪飞扬在暗夜的空中。
“胜者常胜……”他想着想着,后来就呼吸停止了,这是离开人间的第一个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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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没有其他安排的话,这学期应该给大家讲授艺术和社会之间不存在重大联系,尽管大众文化主义者和大众心理学者雄心勃勃地想证明有联系。他们一旦遇到其知识以外的重要课题,就不得不心怀叵测地将二者囊而括之。“艺术”和“社会”两个概念本身彼此互不相干,甚至互相对立,其规定和界限…”
这是闻于斯教授在江城大学的班级上讲授《艺术和社会》课。
他把最后一课拉得长长的,他讨厌教这门课,可这门课是该系学生的基础必修课。
作为艺术学教授,他的授课风格就是广泛挖苦,甚至于抨击。
然而他却深受学生的欢迎,每一个学生都可以想像闻于斯在其他场合纵横恣肆、盛气凌人的样子,学生们把他的冷漠刻薄理解为对社会主义的中国日益资产阶级化的有力讽刺,是思想偏激的本科生所珍视的愤世嫉俗的缩影。
闻于斯之所以深受学生欢迎,在于几个互不相关的原因。
年仅三十六岁的他是学校艺术系最年轻的教授,他大胆而精辟的讲课风格,幽默而极富优雅的谈吐举止,以及对于不良的社会生活现象极其尖刻的抨击,无形中他就是那些容易激动的大学生们眼中的。
然而最为学生们十分钦佩的是他在钢琴界的名声,他极富想像力的钢琴演奏常常使得听众如醉如痴,魂飞魄散。
在许多人都认为这个钢琴童将步入圣的音乐殿堂时,他却选择了不甚相关的艺术专业。
许多女人都认为他冷峻清高的气质里蕴藏着一种温存和秘的天性,虽然他的个头中等,但他有一双优美修长的手和一双深邃的黑色的眼睛,在那一方讲台上龙行虎步,常使她们心旌摇荡,想入非非。
“艺术就是艺术,只有非艺术和艺术之分,而不存在什么高雅艺术、通俗艺术、大众艺术、青年艺术,这些仅仅是为了装点门面的节外生枝……”
闻于斯滔滔不绝地讲着课,目光不自觉地从阶梯教室的第一排掠过。
和往常一样,第一排坐满了那些头脑发热的女生们,她们面带微笑,频频颔首,两膝无意识地叉开,裙子向上撩得很高。
在他的心里,这些没有脑子的女生和在草原上奔驰的梅花鹿、水中嬉戏悠游的小鱼没有什么两样,纯粹的只是女人,只不过她们是属于那种比较高级的动物而已。
一如闻于斯精确的计算,下课铃响的同时,他授课恰好完毕。
末了,他祝愿学生们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和往常一样,学生们鼓掌欢呼,他迅速离开了。
刚走到大厅的拐角处,他遇到一个身穿黑色套裙的女生,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眼睛忽闪着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他眉头一皱,这也算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因为她是江城市委书记岳伯川的唯一的女儿岳小青。
“闻老师,我就是喜欢听你的课,真是好生动!”这句话他耳熟能详,都快生出老茧了。
“太好了。”闻于斯也客套着。
“我周末要回家,能邀请您去我家玩吗?”岳小青点着头,按捺住激动,两眼放射出期待的火焰。
“我很高兴,谢谢你的邀请,不过,很对不起,这个周末我也要回家,我爱人要和我过生日。”闻于斯微笑着点头,婉言谢绝。
“那太遗憾了……可是……”岳小青沉默了许久,才清清嗓子,欲言又绝。
“是呀,很遗憾。”闻于斯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挪动着失望的脚步沿着大厅走了。
闻于斯哼着小曲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很快,屏幕上显示他有电子邮件。他沉思着,两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密码。
他的内心很清楚,又有活要干了。
只因为他是个刺客,或者说是个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