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微妙的,在霍廷的感知中,女孩身边没有任何电流,她是一个绝对隔离的存在,像是平静的暴风眼,像是雷场中唯一的绝缘体。
但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绝缘体,空气平时也不导电,可只要有足够大的电压,空气也能击穿,更何况是人体!
女孩像是感受到什么,回过头,大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明亮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森林里透过茂密的树干猝不及防和猎人对视的小?鹿,眼里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汽。
霍廷大步上前,抱住了?她。
那一刻雷声平息,万物?安宁,他体内永无?止境的疼痛骤然消失。
两百年了?,他第一次知道?,“不疼”是一种什么感觉。
浸泡在痛苦中的灵魂,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甜头,像是在只有黑白的世界里,被一缕金色的光芒强有力的穿透。
那是一种,这辈子都不想放手的感觉。
他的渴求和依恋被许西柠误解成喜欢,那也没有关系,他骗她说自己是一见钟情。
许西柠是个很好的恋人——至少在恋爱中是这样?。
她风风火火地进?入他的生?活,要他陪自己去海边,最?后霍廷只好在晚上陪她在海岸边散步,结果被她偷偷泼了?一身水;
她喂他吃异柠檬糖,偷偷看?他反应,结果血族尝不出人类食物?的味道?让她大失所望;
她说他家看?起来太空了?,用很多黄色的小?雏菊装点客厅,还有粉色的垂耳兔拖鞋,情侣水杯,情侣牙刷,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他家。
不管她做什么,霍廷都说可以。
他性格乖僻傲慢,这辈子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么多的“可以”。
他不敢烙印她,不敢吸她的血,甚至不敢违逆她的意愿……他不知道?她的能力来自何处,也不想冒着失去她的风险。
哄女孩真?的,好麻烦。
但是这些麻烦,在拥抱她的时候都得到了?补偿。
她窝在他怀里睡着,金色的长发洒了?满身,像是独属于血族的阳光。
霍廷长久绷紧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体内细小?的电流被逐一抚平。
那些夜晚是霍廷漫长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喘息时间,他像只终于感到疲惫的狮子,放下戒备,长久地坐在黑暗中,凝视她的脸。
他的身体比思想更快地被她驯化,看?到她意味着愉悦,离开她意味着疼痛,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将她等同于逃避痛苦唯一的解药。
直到有一次,她在噩梦中低低地哭,惊醒时,下意识抓着他的衣服,喊温老师。
霍廷问,温老师是谁。
许西柠眨巴眼睛,好像认出他是谁,手足无?措地擦掉眼泪,从他怀里钻出去。
霍廷抓着她的脚踝把人拖回来,压着她的手腕又问,温老师是谁。
真?怪啊,他明明抱着她,却仍然感到疼痛。
许西柠顾左右而言他一会说他是咒自己活不过二十五的算命先?生?念及此?处我就潸然泪下,一会说他是许愿池里的王八不仅不灵验还咬我一个疤,最?后说好吧好吧,他是我前任,可我不想谈他。
女孩理直气壮地翻个身继续睡,而霍廷拿她没办法。
过了?很久,许西柠突然凑过来,抱了?抱他,说霍廷,对不起。
霍廷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很快他就知道?了?。
——许西柠要跟他分?手。
在霍廷之前的生?命里,他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没有人敢靠近他,也没有人敢离开他,除非得到他的同意。
而他明明不同意。
女孩一开始脾气很好,连哄带骗,最?后忍无?可忍,把银行卡摔他脸上,说去你妈,我管你同意不同意!
她就像到来时那样?突然地离开了?,时至今日回想起来霍廷才意识到她爱得太用力,而真?正爱一个人是不必那么用力的。
他找人调查温南森,那个男人足够仔细,霍廷只调查到几句只言片语,多半还是女孩分?手时吼得太大声被路人听见了?。
他不甘心,可是许西柠转身就跟谢仪在一起了?。
他深夜登门警告谢仪,谢仪转身就去找他哥帮忙。
再然后,霍廷以为她死?了?。
他的世界重新只剩黑白两色,他回到偌大的霍府,空荡荡的房子里只留下再没有人用的情侣拖鞋,情侣水杯和情侣牙刷,还有枯萎的小?雏菊。
他本可以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孤独和痛苦……如果从未遇见她的话。
失去她就像是一场噩梦,如今他的唇畔贴着她心脏有力地跳动,仿佛拨云见日,漫长的噩梦终于走到尽头。
……
许西柠清脆的嗓音响起:“……你做梦关我屁事?!”
随着她的怒音,火红的毛团从柜子顶上跳下来,像是英勇的特工一样?扑上霍廷的后颈,狠狠咬了?一口!
狐狐出击——!!
谢仪本来不想出手的,因为他不是战斗型,单打独斗讨不着巧,而霍廷意识到自己被洗脑后又是真?的对他恨之入骨。
他俩一旦动真?格,难以点到为止,双方必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