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闭着眼睛,不太敢睁开。
陈邻倒是不怕高,但是只要一睁眼看见自己飘在云层上面,所有的支撑点就是一把木剑,她觉得这都能不害怕的那才是真仙——比如徐存湛。
他不仅不怕,还有余力疑惑的问陈邻:“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是怕成这样?”
陈邻:“……这和是不是第一次没关系啊!这种东西在来十次我还是会害怕的!”
徐存湛不能理解:“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会摔下去。”
陈邻皱巴着脸,露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你不会懂得,这就跟我知道过山车不会掉下去,但我坐过山车还是会害怕一样。”
又听见了含义不明的名词。
徐存湛挑眉,问:“过山车是何物?”
陈邻解释:“就是那种——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马车!马车你知道吧?你想想,如果大山的外轮廓是一条具体存在的线,过山车就是指在这条线上起伏飞奔的马车……”
“这样?”
徐存湛单手掐诀上下一晃,脚下踩着的飞剑猛然下沉一个九十度俯冲,转头又向上急速升高。
这一下来得突然,陈邻话都没有说完,心脏险些从嘴巴里跳出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抱住徐存湛的腰,原本只是礼貌合拢的手指这次直接隔着层衣服掐进了徐存湛腰肉上。
徐存湛掐手决的动作一僵,低头看掐在自己腰间的手:少女葱白细长的十指陷进衣裳布料里,指甲盖上润泽的绿与明黄都格外显眼。
痛倒是不痛,但是感觉怪怪的。
他手腕一转,掌心下压,飞剑平稳的直线前进:“陈姑娘,你掐着我腰了。”
身后没有回答,徐存湛回头,只见陈邻还像鸵鸟一样把脑袋死死埋在他后背,肩膀怂起,后脊僵硬得像块石头。
徐存湛眨了眨眼:“陈姑娘?”
陈邻声音哆哆嗦嗦:“你,你别和我,说话,我要,我要自己,我自己,冷静一下,嗯,冷静,冷静……”
她说话含糊又逻辑颠倒,徐存湛站着的角度看不见陈邻的脸,但能从陈邻语气间听出她确实吓坏了。
徐存湛本以为自己应该会觉得好玩,有意思。
就像他之前总是逗弄陈邻那样,明知道她胆子小,却还骗她‘死得干净,不怎么吓人’之类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有——徐存湛一点也不觉得陈邻惊慌失措,颠三倒四的声音好玩。他把头转回去,垂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用灵力撑起屏障,把周围恼人的风都隔开。
他想,没有风一直吹的话,陈邻应该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吧?
飞剑一路向西南方而去,在天色渐黑时,远处有流光闪至;徐存湛认出那流光是暮白山内部传讯法术,而去指向明显是传给自己的。
谁会这个点给自己传信?
对自己的人缘很有自知之明的徐存湛,疑惑的伸手抓住传讯,捏碎流光,里面留存的信息顿时涌入识海。
徐存湛皱着眉听完,不自觉‘啧’了一声,手指烦躁的搭着自己脖颈按了按。
“陈姑娘,在去南诏之前,我们要耽误几天,先去趟不夜城。”
“……不夜城?”疑惑的重复一遍地名,一直不出声的陈邻仰头看向徐存湛后脑勺,茫然,“去哪里做什么?”
徐存湛叹气:“还记得我们在鹞城遇到的鲛人吗?”
陈邻点头:“记得。”
徐存湛:“我当时让我的师侄们留在鹞城追查鲛人与魔族的关系,他们一路追查至不夜天,有弟子在不夜天消失了。”
陈邻‘啊’了一声,还没往坏处想:“被抓走了吗?”
徐存湛:“那名弟子留在暮白山的魂灯灭了,所以应该是被杀了,我得去一趟,至少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陈邻刚听到‘死了’两个字如此直白的从徐存湛嘴里说出来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论如何,‘死亡’对陈邻来说总归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不过死的是徐存湛师侄,他好歹在辈分上算是对方长辈,又是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人,陈邻对他先去不夜城没有意见,老老实实回答知道了之后,就沉默下来。
飞剑换了个方向飞,陈邻仍旧紧抱着徐存湛的腰,不过手指没有再掐进徐存湛腰肉里了。
过了一会儿l,徐存湛破天荒的,主动和陈邻搭话:“我御剑飞行挺稳的。”
陈邻:“……嗯。”
徐存湛又补充:“我用灵力隔绝了风,这样你就能站得很稳了。”
陈邻:“所以那个风,其实你一开始就能给它隔开的对吗?”
徐存湛:“……”
不知道为什么,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规章制度都不放在眼里的徐存湛,从这段对话里莫名嗅出来几分危险。
直到飞剑落地,陈邻都没有再和徐存湛搭话,让他心头莫名惶惶。
为了不引人注意,徐存湛的飞剑是在城外比较偏僻的地方落地。飞剑刚降低高度接近地面,陈邻立刻就松开他的腰跳下去。
她腿软踉跄了一下,徐存湛立刻伸手去扶;陈邻身子一歪,避开了徐存湛的手,摇摇晃晃扶住了旁边的树。
徐存湛伸出去的手接了个空,愕然,但很快他也压下眉眼,嘴角下沉,有些不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