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纷纷扰扰间,张狗剩却异地冷静了下来。
他没去看王员外夫妇,也没去看认王富贵不成,转而开始咒骂他的张母,更没去看身后那形形色色,或是同情或是嫉妒的目光。而是整理了一下衣裳,朝最上首那位,他如今最信任的包大人拱手道。
“大人,学生有一事不明。”
包县令挺同情这个命苦的孩子的,示意周围安静,然后道:“你问吧。”
于是张狗剩便问了,他有些紧张地道:“敢问大人,此前您说‘若是亲父子,血必融于水’,后来又说‘往水中加白矾则融,加清油则不融’、‘所谓的滴血认亲、滴骨认亲都不一定准’,那大人,您就靠刚才,刚才张家三人都护着王富贵,就判定我是王老爷亲子了吗?”
“可若是万一,我的确是张家的孩子呢?”
他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就有人小声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这是害怕了啊,害怕又认错了爹娘。”
“真是造孽啊。”
“不过滴血认亲真的不准吗?”
“好像那谁谁谁的孩子被拐了,后来就是靠滴血认亲认回的啊。现在包大人说不一定准,那他是不是认错了?那我得找他说说去。”
“不会吧,那孩子长大后像他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可张狗剩不像王老爷啊!”
众人一顿,仔细一看发现还真不像。
一个瘦、一个胖,一个五官清晰,一个脸如大饼,左看右看的确是不像。
那些异样的目光吓得王员外连忙解释,“像的,像的,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把‘狗剩’两个字喊出口,只道:“剩儿这孩子,跟我年轻时候像。”
王太太也忙点头,“是像的,像老爷年轻时候。”
但饶是这样,依然有人小声嘀咕,说看着不像啊,不会是又认错了吧。这话听得王员外脸色涨红,他暗暗决定回去就开始不吃肉,饭也要少吃一碗,一定要尽快瘦下来,不再让人说他们这对好不容易相认的父子‘不像’。
想起还没喊一声‘爹’的儿子,他又连忙望向了张狗剩。
而此时的张狗剩,正等着答案。
包县令并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思索了一回儿后才回答,“本官见你说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可是读过书?”
张狗剩回答:“跟村里的夫子读过。”
“嗯,既然是读过书,那你应该看看本朝的《大律》。”包县令道:“断案讲究的是证据,不能投机取巧。”
“本官判你是王家的孩子,靠的也是证据。”
“其一,你与王富贵的确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一个早,一个晚。虽然给你接生的稳婆已经死了,但给王富贵接生的那位还在,本官刚才已派人询问,她说王富贵脚底有痣,只是她年事已高行动不便,所以才未曾来此。”
“此为人证。”
“其二,根据县衙记录,你出生前后,张家卖了几亩地,而给你接生的那位稳婆家里,则多了几亩地。”
“此为物证。”
“其三……”
包县令缓慢地讲述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县衙还做了这么多事情,纷纷称赞县令大人英明,这下再也没有人说王员外和张狗剩不像,不是父子了。
最后,包县令总结。
“断案讲究的是证据,除了这些之外,本官还会让他们几人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并且签字画押。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张狗剩心悦诚服,“多谢大人!”
而此时,将两人对话也听入耳中的张家众人及王富贵,心知无力回天,彻底地瘫软了下来,情沮丧、呆滞、后悔、怨恨等等不一而足。
最后,张狗剩终于喊了他真正的爹娘。
而杀人案的原告刘慧,在听到包县令判处王富贵斩立决,待报大理寺审核无误当即问斩的时候,也眼中落泪,叩首感激。
一片欢喜。
……
全文写完,傅文钰满意地放下了笔。
这篇《鸠占鹊巢:真假少爷难分辨》的话本,因为后续增添了人物和剧情的缘故,字数比预计的要长,达到了十三万字。
不过字数不是傅文钰关注的重点,他满意的是这篇话本的故事性够强,冲突也足够,狗血情节一波接着一波,反转一次又一次,保准让追更的读者心心念念,欲罢不能,恨不得冲到书坊一次性看完大结局。
这才是他的目的啊!
想到这里,傅文钰微笑着从厚厚一沓纸中抽出了后面的那部分,大概四万字的情节,让纸张上的剧情停留在‘滴血认亲’,也就是三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的那段剧情里。
他打算前面这些都交给开元书坊,让他们刊登到报纸上去,至于后面的这部分‘大结局’,则连同前面的一起,交给张掌柜印刷成书。这样等报纸上的剧情发酵,引发大批读者追更的时候,书正好可以卖。
这样一来,必定能促进话本的销量!
就像那些看网剧愿意开通‘vvp’账号,亦或者为了加更给作者打赏的读者一样,总有一部分人会想要提前知道结局的。
他们会是话本销量的主力军。
经验丰富的傅文钰对此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