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刚刚在大牢里被父王活逮住了,他要我不能再随便外出。」
留守寝帐的月傍正好听了这话,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嚷道:
「你还想出去啊?都伤成这样了。」
星临微嘟着嘴走向桌几旁,倒了杯水给自己,并道:
「我的刀还在九爷爷那儿啊!不拿的话,我要怎么救人呢?」
「喔?见到你师父了吗?」
星临迟疑了一会儿。虽然已经能从万里的口气和态度感觉到他就是师父,不过没有见到脸,还是不能百分之百地确定,于是曖昧不明地说道:
「嗯……见到万里了,颓波没见到,他逃了。」
「逃了?从大牢里?」
月傍没有察觉到星临的迟疑,或只是刻意地忽略,因为比起那种小事,她现在更在乎的是最后那一句。
「是啊!很怪吧?大牢就这么一个出口,怎么逃得了呢?」
「会不会是有人比你先一步救走了?」
「会是谁呢?他在青丘应该也没什么同伴吧?」
听月傍的语气,星临感觉她早就知道颓波是犬戎来的质子,于是问道:
「为什么父王要这样放任他呢?一般来说,不都是想将邻国来的质子严加看管吗?父王却让他想去哪就去哪?为什么?这样不就是放虎归山吗?」
「是欲擒故纵。故意管得很松,只派人偷偷跟在身后监视着,一方面是节省成本,一方面是之前有过例子,说是这样放任的话,有心思的质子反而不容易轻举妄动,若是他没心思,我们也落得轻松。」
星临默默地点点头,月傍耸耸肩,要她别想了早点睡,又向鷺儿交代了几句,要他帮着看紧星临,养着身子,然后独自回到自己的寝帐中。
这回父王是来真的,加派了数十名护卫将寝帐实实地围起来,让她连一向私逃出宫的暗门都无用武之地,甚至因为对于被数十名护卫包围的感觉很不习惯,而几乎一夜未宿。
这段时间,只能靠鷺儿趁着帮她熬雪根汤时对外有所连系,得知父王派了人马去寻颓波,还知道了不只是星临的寝帐四周,连王居里的其他地方,在定点站卫兵和不定期巡逻的护卫队也增加了,几乎所有护卫队都已全员出动。
「父王也太夸张了,不过就是逃了一个本来就一直放任着的质子。」
星临懒懒地趴在屏榻上,并无聊地用垂放在屏榻旁的手指在地上画着圆圆。她已经闷在寝帐一天了,眼看着帐外的天色渐渐亮起又渐渐暗下。
她真的觉得父王说中了她的心声,她不只想救白鹿,也想救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可是现在她自己都被关起来了,要怎么救呢?
「要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这句话已经说了不下百遍,坐在一旁专心地玩着九连环的鷺儿也想了不下百遍,终究忍不住回应道:
「公主殿下想出去?」
「嗯。」
「真的很想出去?」
「嗯嗯。」
鷺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懒洋洋的星临,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唉,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说什么?」
星临连这句话也说得毫无力气,鷺儿也只是试着把重要的话说得云淡风轻。
「因为,所谓的白鷺报恩,不都默默地进行吗?」
「嗯。」
本来她只是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地和鷺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在一句敷衍般地回应之后,她的脑子里突然捕捉到一个关键的词,立刻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你说报恩?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我当你的替身囉!」
星临愣了愣,看着肌肤白晰身才纤瘦的鷺儿,不禁皱了皱眉头,丧气道:
「这样……会被拆穿吧!」
「不会啊!你看着。」
看着星临又失望地趴回屏塌上,鷺儿丢开手中的九连环,离开座位,走到寝帐内的空旷处,开始原地转着圈圈,将身上的雪青色裙襬都转飞了起来,转得星临都看得眼花后,他才骤然停下。
星临看着他的脸,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
「是……我……」
没错!无论她怎么眨眼揉眼睁大双眼,眼前的人不是鷺儿,而是自己。甚至连衣服都换了。
「嗯,你也学我转圈圈吧!」
鷺儿一边说道,一边将因为这令人震惊的一幕而撑坐起来的星临拉离屏榻,不给她机会问问题,也没给自己时间回答问题,只是不断地帮着星临在原来旋转。
直到星临转得头都晕了才停下来,然后迎上一面鷺儿递来的手拿镜──镜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鷺儿」。
「为、为什么会……」
「这就是为什么玉姊姊非要我留在柳门竹巷的原因。她是九尾,你已经知道了,其实在那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妖兽,都是在人类世界活不下去的孤儿。玉姊姊收留了我们,其实,她只是怕寂寞。」
鷺儿──现在的外貌是星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好了,你快去吧!我好好装扮成你的,不过要记得,这只能维持半天喔!」
星临被鷺儿往帐门的方向推去,星临走了几步,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
「鷺儿,你想回家对吧?」
「嗯?」
「等事情都结束后,我就送你回家。」
鷺儿微微一愣,然后用闪闪发光的双瞳望着星临,抿笑着嘴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