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退开的时候,我不禁一阵悵然,两眼直瞅着他。
「…活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半晌,听见傅宁抒说,还像是叹了口气,他松开了环住我的手,跟着也来拉开了我抱在他腰上的手。
「先生?」我茫然不解,不禁有点儿慌张。
傅宁抒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温和问道:「还吃不吃东西?」
我连忙点头,「要的。」
「那么让人送过来吧。」
我连忙说好,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儿,就跟着傅宁抒走去了外头,问道:「先生,方才那个人,是之前见过的先生的朋友吧?」
傅宁抒嗯了一声,又淡然的对我道:「之前没说,是觉得不必要…不过现在已无妨。他是帮着我做事儿的,叫做连诚。你可以直接喊他的名儿。」
我半懵半明的点头,想了一下就说:「先生,我喊他连大哥好了。」
傅宁抒笑了一下,伸手来摸了我的头,说:「那随你吧。」
六十八
傅宁抒说是没要去哪儿,真的哪儿都没去,这两三天就待在庄里头。中间也没有谁来找,只有林叔进出,一切吃穿好像都是由他打点儿的。
我想起来上次听小瑾说过的事儿,她说没经过允许,谁都不能随意进到这儿来,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唔,这儿又没什么,傅宁抒也不兇的,怎么连老爷子都不能来么…倒是时常见着了连诚。
而每次林叔过来,傅宁抒就会把在看的书收起来。那一本不知是什么的书,他看得很专心,还要提笔加些字句进去。
我很好,可瞧傅宁抒的情…唔,反正没敢凑过去看,就自个儿寻法子打发。我见着他在写字,就也去拿了纸笔练起字来。
之前在书院,天天都得抄书写字的,自打过年休息后,没什么机会用笔,那字怎么写都不大顺,不过还是比最初的好看多啦,没那么歪歪扭扭的。
我趁着这个机会,给王朔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过年这几日的事儿,顺便问一问他京城好不好玩儿…
信写完的时候,傅宁抒似乎也忙好了,他拿了我前面练字的纸看过,就针对我老写不好的几个字说了说,还找了篇文当字帖,让我回头仔细的练。
要早知道这样,就不在他面前写字了,我心里咕噥,比文先生还严苛。
除了这些事儿,屋里有个棋盘,昨儿个傅宁抒同连诚大哥讲过话,就去把棋子儿一个一个的,像是有规则的摆了上去。
看起来像是在下棋,可…和谁对奕呢?我瞧着不禁疑问,他唔了一下,半晌就问我想不想玩儿?
可我下的不好,我心里自然想玩儿,但也老实的说。之前不管和谁玩儿,老是让人嫌弃,说是没按照规矩走。
不过打发,不需要讲究,傅宁抒就道。
那好啊,我高兴的凑过去。
傅宁抒先放了一个白子儿在中间,我抓了黑子儿就随意的放在左下的位置。他看了我一眼,但没说什么,只又再放子儿。
不过一盘玩儿没多久,我的子儿就被提吃的差不多,也找不着能下的位置…
我央着傅宁抒再一次,他说好,只是第二盘下时,就同我解释棋路,要是我放的位置不好,就让我拿回去再想想。
不都说棋手无回的嘛…我心头咕噥,可也是想了一下才放,几番下来,后头棋路就没那么快被堵死了。
这两三天里,就是这样打发过去的,因为傅宁抒在,又花了时间教我下棋,唔,还有练字看书,所以没觉得无聊,就是…这次我完全没见着傅老爷子,吃饭时也是在这处屋里,没过去前头的屋院。
可来到别人的地盘,总要打声招呼的吧,我有些疑惑,问了傅宁抒,他就说庄内这几日有些事儿,老爷子忙着处理,不好去打搅。
咦?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儿?我又疑问。
傅宁抒唔了一下,却只有叮嘱一句,要我别四处乱走。
我喔了一声,也就没再问了。
我搁下书,把脸贴在书案上,愣愣地发呆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傅宁抒回来。他不在,总觉得时间好难打发。
方才用完早饭,傅宁抒出去了。我猜想他可能是去找傅老爷子了吧,因为明儿个就要离开,就算老爷子再忙,也不能不说一声就走吧。
我将视线挪往窗子那头,就下了椅子,去推开窗时,正好见着连诚走进院里,不禁出声喊了他。
「连大哥。」
连诚朝我望来,便点了一点头。我瞧见他手上好像拿了什么,想了一下,就离开窗边,开了门去到外头。
「小兄弟穿得太少。」连诚走过来,见着我就说。
「屋里太热啦。」我说,屋里放了火盆,一屋子暖融融的很舒适,可火烧得有点儿旺,就忍不住脱了外层的袍子。
不过一出来外头,只穿两层衣裳就显得冷了些…我不禁拢了拢长衫,耳边听见连诚说了句公子不在。
我点点头,睇向他手上是提了个布包,那看起来…唔,好像是个盒子,忍不住问了他:「那是什么?」
连诚说:「是吃的,月照楼正好新做了一样点心,林掌柜託我先拿给公子试试。」
我咦了一声,怔怔的问:「原来他们是朋友呀?」那就难怪啦,去到那儿,能够住不一样的地方。
连诚听了,情古怪了一下,才开口:「这…公子同林掌柜不是朋友。」
我再咦了出声,有些困惑的问:「那怎么要送吃的给先生?」
「唔…」
「难道是要卖给先生的?」
「自然不是。」连诚立即否认。
我还要说的时候,望见院门那儿出现了个身影,那人好像本来要闪开的,可见着了我在看,即刻停住不动,还大步走了进来。
我这才看清楚,是个少年,白白净净的,和陆唯安差不多个子,样子挺漂亮的…他走过来,浅绿色的衣袖随着一飘一飘的。
「你是谁?」他一过来就问,对着我打量。
我对着他的样子忍不住一呆,听他问不禁就要脱口,肩上忽地让连诚给按了一按。
「小二少爷,您不应该到这儿来。」连诚开口。
他看了连诚一眼,嘴角挑了一挑,「我问你话了?」说着,他再往我瞧来,语气冰冰冷冷的对我道:「若我不能到这儿来,你又凭什么在这儿?」
我霎时有些无措,对着他惶惶然的,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凭我高兴。」
冷不防地一声,是傅宁抒,他不知何时回来的,冷淡的说了这句,跟着慢慢的走近过来。
一边的连诚见着,低声喊了公子,就往旁退了一些。傅宁抒没说什么,稍看了我一眼,就转去对着那个少年。
「你来做什么?」他问。
那少年像是不满,皱了皱眉,瞅着他说:「宁抒,我好久没…」
「你喊我什么?」傅宁抒冷声打断,
那少年语詰了一下,半晌才张口,闷闷的喊:「表舅。」
傅宁抒只又淡淡道:「一表三千里,你我两家从不亲近。即便我冠上傅姓,那也不代表什么。」
那少年脸色白了白,过会儿咬了咬唇,有些不甘的开口:「六公子。」
傅宁抒嗯了一声,拂了一下衣袖,冷淡的道:「你违反规矩随意到这儿,念在老爷子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现在回你爹那儿去。」
我听着,心里有点儿怯怯不安,明明…傅宁抒这些话又不是对着我说的,但就不知为何,光是在旁边听而已,就觉得有些惶恐。
我不禁睇向那少年,他脸色比方才还不好,但还是站着没走,正同傅宁抒看去,开口说话,语气很愤愤不平的。
「我以往来,总能见着你一面的,这次…我知道是我爹惹你…」
「我方才已经说了,你回你爹那儿去。」傅宁抒像是不想多听,再次打断,口气比方才更冷:「否则就别怪我真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