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觉得您女婿是智商不够还是情商不够?生活里都这么有情趣,那事还能笨?」看的出来,方向东也在调整自己内心的讶异,尽量做到平和平静。
「那你就主动一些好了,这事有那么难?」
「可是我觉得好难……」方向东突然直视我,无辜的眼,有试探,有诱导,有迷茫。
「也许是音儿太小,这方面还没通,没有找到真正的感觉……你好好引导下。」我躲闪地说。
「怎么会不懂啊?」
「恩……恩,可能是刚开始做爱,所以才不懂吧。」话说到这里,已经要开始躲避方向东的眼了……为什么要聊这些话题?我要不要即刻起身回房睡觉?
可是为什么,钟表滴答滴答地走,我却丝毫的睡意都没有?电视的屏幕闪烁着多色的光,屋子里忽明忽暗。
「不可能!她18岁跟我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女了。」方向东倒是平静。
这话我实在不好应答,虽然他的问话里并没有责备我的家教的意思,然而我还是有些不安。
「据我的情报,还是前后有两个男的。」
方向东继续平静地说,那无关紧要的态度,像是在说「天晴了」之类的话。
「不可能吧?我一直管的很严的。」他的话还是令我吃惊。
接着他又徐徐地说出是谁是谁,在哪里等等。我有些尴尬。
「放心吧阿姨,我没处女情结,我说这些只是觉得对我们之间的这种状态感到不可思议,感情挺好的,为什么就哪方面……」「现在的年轻人……都想得开,和我们的思想不一样了。」我感叹着。
「其实无所谓,大学生就是谈恋爱的正常,我理解,也从来没在我们之间提过各自之前的事情。」「哦……那这就是所谓的性伴侣了?好像现在的大学生,如果身边没这样一个人,是很没面子的?」「阿姨,呵,没想到,您还是挺了解现在的年轻人的。」我被他说的有些不自在。
「所以阿姨,既然小音在这方面有经验,就该是件很享受的事啊,怎么会……」「是啊,是件享受的事……」
这句话刚出口,我就觉得有些过分了……分明有了继续深入的意味……他不会觉得我……为老不尊吧?
「阿姨……您继续。」方向东欲言又止的,我感觉,他可能在内心惊叹……这么说着,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的心猛地收紧一下。
时间不知不觉已是到凌晨两点,我不安地看了挂钟很多次,既希望不要再聊下去,又希望一直一直聊下去,我甚至担心方向东扭头看时间,他若看,必定是觉得要睡了……好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和我聊过这方面的事情,这么对等地、深入地、毫无芥蒂地聊过……也许我在病人面前可以侃侃而谈,可是在他面前,我有小心,有情不自禁,有倾诉,有教导,有安慰等多种感觉的糅杂……幸好,他一次时间也没看,身子也是不知不觉中扭过来,几乎要面对我了。
「恩……你呀,你要多调情,女人是需要带动的。」「阿姨,您放心,在这方面,我不在人前,但绝不落于人后。」「那怎么?」
「不知道啊,所以我才问您呢。」
我微闭双目,突然想到一件事,便无奈又似幽怨地说:「在这个家,你就忍了吧,也许,这是遗传呢……」这话说完,内心涌起一股悲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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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暧昧渐生
无根基,飘着出来,似只是单纯的不相信,但是他看到我的瞬间严肃,或者说瞬间情绪的低落,后面几个字是很低很低地挤出来,一副不求甚解的意味。
「这到底遗传不遗传,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也太凑巧了……」我的思绪瞬间切换到二十多年前。
「我嫁到他们家的时候,看见公婆晚上分开睡很怪,就问过你叔叔,你叔说他父母三十多岁起就分开了。当时我还想,是不是感情不和什么的,后来发现其实一切也都还正常,我们后来不也那样了么……所以头几年,我以为也许夫妻就该是这样的。」「嗯。」
方向东很安静地听着,我也感觉面前开了一扇门,拥堵多年的心事,像洪水一样,就要流泻了,我再也不想禁锢自己,我要释放,也需要这样做。
「我的第一次,不是新婚那夜。」刚说完半句话,看见方向东的眼睛睁很大,不禁笑了赶忙解释前半句,「结婚那晚,他喝多了,闹洞房的时候他就醉醺醺地,眯着个眼,看我被人戏弄了会,就直接睡着了。作为小姑娘的我,那会被闹洞房吓着了,也有点委屈,本以为人们走后,他会安慰我,可是,我什么都没等来……,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很别扭地撕扯过,但是我不想让他近我的身子,说不清的一种恐惧和反感,他也不知道化解我的忧虑……第四天我们就去旅行了。」「旅行结婚啊,阿姨您那时候就很潮啊。」方向东适时插话,以示自己听的很认真,我笑了笑,继续说。
「旅行的那天晚上,才真正地完成了第一次,不过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当时他买来一瓶白酒,就几下,灌醉了我,然后就发生了。我从女孩向女人走的那一步,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缺失了,在我的人生里成了一个空挡。醒来,只觉得身体不适……」方向东沉默地听着,嘴唇紧抿。
「婚后的时间里,还能略微频繁些,但是,他做这些事,很程式化,没有弹性,没有温存……感觉就像……我是个存钱罐似的,他身上的硬币多的装不了了,才会想起来,晃荡晃荡我,蹦愣愣扔进去几枚,听个脆响……现在人们都讲什么温存啊,前……戏啊什么的,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更是什么都不想。需要了,分开腿,就……等我有了音儿之后,我们就很少了,可以说是极少。因为他身体也不大好,状态让他自己也很懊恼,常常折腾半宿都起不来,后来就基本分开了,加上他后来调到H 市……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也渐渐明白一件事,人是要认命的,如果你知道一切无法改变,然后你就会有一种接纳她的姿态……所以,这些年,外人看我的话,过的也是很舒心的,事业不敢说有成就,但在医院里也是受人尊敬的,家庭稳定,你叔和我都很维护这个家,没出现什么大的裂痕,音儿也争气,人呢,这一辈子,这样的结局的就该满足,你说呢?」方向东还是沉默不语。
我在他的沉默中慢慢体会到一丝丝的悲凉。我的人生不幽怨,看似完美,里面却十分地空洞,我从来不敢正视那空洞,就像我站在一口深井的旁边,我总是背对着井口,从不敢回头看,一看,就怕深井里映出一副憔悴面容,或者深井里会渗出一股拉伸力,瞬间将我拖拽进去,在刺骨冰寒的井水里,溺我而亡。
「其实我也对人生产生过幻想,说是幻想,因为他和我的生活总是无法融合在一起。他刚开始调到H 市的时候,间或回来的时候,我总是有些殷勤的,常常早早地洗干净,铺好被褥,孩子妥善安排,只等着他,可是他总是有借口,呼朋唤友地就去喝酒了,回来不是半夜就是凌晨……我这颗心,从来都是把幽怨深深埋藏的,久而久之,也许,看似,我们都不需要了吧……」说到此处,伶仃的泪水,开始一滴一滴地流。
在一个小我二十多岁的大男孩面前,在女儿的男朋友面前,我竟至于流泪了,并且毫无掩饰。
「不是小别胜新婚么?」方向东看着我流泪,怕是不知所错了,于是低低地追问。
「呵,这事,一个人想有什么用……」我伸手去拿纸巾,方向东已抽出一张纸递到眼前。擦了擦久藏的泪水,我说,「所以,你也迁就一下吧,音儿还小,你们多沟通,肯定会改善,不像我,都忍了一辈子了。」「可是,阿姨,您这样条件的,完全可以有个人啊。」「呵,你这孩子,我们那时候是什么时候,男女关系那么敏感,大单位本来就容易风言风语的,再加上你叔也不在我身边,哪里敢和别的男人走近啊,除非不要脸了……其实那时候追我的同事和同学也不少,我都知道,但都不敢接受。人呢,忍耐久了,就习惯了,慢慢也就没那些想法了。你要承认,每个人的冲动都是有时限的。过了冲动的时候,或者冲动的年龄,就很难起波澜了。」「那,您也太辛苦了,既然您都认同性伴侣。」「年轻的时候,虽然有这个念头,但是自己告诉自己是不对的,既然不对,也就不想了。」「您还可以抓住个尾巴,还有时间啊。」
方向东的这句话,让我盯着他看了两秒。果然,他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我也从犯楞的状态回转过来。
「老了,呵,不说这个了。」
方向东很听话地岔过话题,此事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他也没说要休息的话。
而我,沉浸在释放自己的快意中收不回来,很久以来没有的感觉,让我轻松,让我迷醉……一辈子忍住不说性,一辈子把性当作一个脏抹布,到处乱塞,只怕看见,只怕污了眼睛,这时候,一旦说开,就怎么也丢不下,甚至,甚至当方向东把话题岔到别的上面去,我也会巧妙地绕回来……谈性,让我觉得头顶有了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您哪里老了,我的建议考虑下吧。」
「不行,我一辈子清白,老了再出点事,不划算。」「那……买个成人用品来吧」方向东诡谲地微微一笑。最深沉的夜里,这些话,开始没了距离。
「去,不要。」我竟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似有微红微烫的感觉,不知方向东有无察觉。
「那有什么,自己在家用,长期压抑身体不好。」「不敢,也没地方放。」
「这么大个家,还能没地方放?」
「你叔就爱翻东西,每次回来,都要把他的东西整理一遍,哪儿他翻不到啊。」「哦,不爱干活就爱翻腾。」
「是啊,把他的东西看的很紧。」
我感觉,话题到这里,已经全然没了距离,方向东此刻不是一个小我二十多岁的下一辈人,也不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只是,只是我的一个倾诉和交谈对象。
我终于止不住好地问:「那东西哪买啊?」
「满大街都是。」
「不敢买,去那买……就羞死了,唉,肯定会有人说这个人不要脸的……算了算了,老了都,无所谓了。」「不能啊,正因为失去了一辈子,现在才要抓紧。」「呵呵,你倒理解我。」很怪,我已经找不到禁锢我的双手,我觉得说话很自由,这自由,是这一辈子我从没有感受到过的。
「要不这样吧……」
「嗯?」
「我买一个给你。」
「切!不要!」我一下子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