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进行得比预期更顺利。我在决斗中扭转局面的表现,方青书与茅延安的大力支持,让我有足够的发言权;羽族那边尽管未必心服,但霓虹两人未能参予发言,阻力就小了很多,一番努力之后,在携手抗敌的大前提下,卡翠娜答应放人。
但事情却没像我们想得那样简单,在我们外出作战的时候,被押解到牢房囚禁的阿雪,路上被负责监视的羽族女战士饱以私刑,虽然不是什么狠辣的酷刑,但一顿拳打脚踢却是免不了,当我们赶去放人时,已经伤痕累累地昏倒在牢房里了。
这件事引起了我们的一致愤怒。羽族人的心情我可以体会,但如果说我会体谅她们,那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变成三角形。
为了平息我们的怒气,卡翠娜亲自解开阿雪身上的枷锁,还人自由,并且担保阿雪会受到最好的治疗。
羽族里大概没有什么医生比得上方青书的回复咒文,经过治疗之后,也就是我们师徒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羽族有羽族的事情要烦,既然陷入持久战,这场战争就要以更深的角度去考量,说到底,方青书只是外人,基于公理与道义来此助阵,却没必要与羽族共存亡,一但楼城被攻破,他和霓虹要杀出重围逃命,大概不是问题,其他人就只有留下来等死了。
我并不想乖乖等死,所以就要开始想办法。短时间内要提升自身功力,是几乎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求助于菲妮克丝。不过这女恶魔没人性可言,一个愿望的附赠品便把我整得好惨,不敢想像如果再要求一个愿望,我又要付什么额外代价。
提升自身实力行不通,那么就只有制造安全地带了。方青书的武功,绝对可以成为我的安全地带,但他却没可能拚死保护我,而最有可能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人,自然还是我眼前的阿雪。只要能发挥天河雪琼的应有实力,杀出重围就不是问题。
阿雪这一昏迷,拖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虽然回复咒文可以催愈肉体伤势,不过在袪除病毒的效果上就没那么好,治疗发烧感冒的疗效也受到限制,所以,一直到她醒来为止,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停战时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拜火教再次进攻,羽族能撑到什么时候,那可是未知之数,我必须要加快步调。
依照原本构想,要说服阿雪修练黑暗魔法,该是整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环,因为这固执的丫头就是如此硬颈,在这件事情上总是阳奉阴违。
不过,世事实在是很难预料,准备好一堆理由劝说的我,怎样也想不到,阿雪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床跪在地上,求我教导她黑暗魔法。
我确实是被吓到傻眼,不过仔细想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好怪的。菲妮克丝的阴谋很杰出,经过那样的冤屈,死里逃生之后,人的观念多少也会有一些改变,就算是再怎么温和的人,也该理解到,弱肉强食才是世上的铁则,除非自己拥有强大实力,不然这种事就只会一再重演。
只是,这样子想的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终于肯好好听我的话,这点师父实在是太高兴了。你一定已经领悟到要奋发向上,给那群伤害你的鸟女人好看了吧?”
“不…这次的事,是我引起的。如果不是我,羽族不会陷入这样的危险,我有责任要为我犯下的错补过。”
阿雪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师父你说过的黑暗魔法,是一种罪孽的邪恶之途,我…并不想走上这条路,但是现在我要弥补我犯过的错,帮羽族击退敌人,需要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希望能用自己的罪,换取羽族的平和与新生。”
“去你妈的!”
其实我更想说“干你娘亲”,但在压抑之后,我只是冷冷说出这四个字。
阿雪的样子,让我非常火大,就好像看到一个死不醒悟的顽劣愚妇一样。特别是她一脸仿佛殉道者般的虔诚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我一股火气直冒上来。
我们两个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尽管经历过这么多,她的想法与我的想法,从来也就不曾交会在一起,我们彼此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远,或许这就是我之所以狂怒的原因吧。
之前一直想要把这位光之圣女玷污的阴谋,再一次地被粉碎了!不,其实这样的想法非常可笑,因为以心性方面来说,真正的光之圣女,反而该是阿雪。天河雪琼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冰清气质,几乎不近人情,我怎么也不觉得她会为了羽族而做这样的牺牲。
这样说来,慈航静殿所作的,并不是塑造一名圣女,相反地,那群宗教狂的教育抹煞了一个具有赤子之心的女孩,而当那些教育、训练被抹除,真正具有圣女心性的阿雪,却比天河雪琼更要完美地出现。
但我绝不会让这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尽管到目前为止,阿雪还可以坚持自己的道路,但只要开始修练黑暗魔法,就不可免地要以生灵血祭,以增长自身修为,与黑暗明缔结契约。黑暗魔法修为越高,一路行来所累积的尸首也越高,而世上又哪有杀人无算、满手血腥的圣女了?
存着这样的想法,我没有再对阿雪多说什么,只是给了她几页我由血魇秘录中默写出来的法咒秘诀,要她先行背熟,等到我把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就来指导她修练方法。
跟着,把阿雪丢在房间里,我偷偷摸摸地出去,开始进行准备工作。
所谓的准备工作,其实就是找祭品。要修练黑暗魔法,便要杀生,假使目标是放在可以修练破坏力强大的高段法咒,那么祭祀的牲礼,自然也不是小鸡小鸭所能胜任,说到最后,总还是人类最为适用。
当然也不是只有人类能用,其他的亚人类也一样适用,效果不一。假如抓一些兽人、半兽人来当祭品,那些蠢笨粗蛮的家伙,有欠祭祀高等魔所需要的灵性,不过,和人类比起来,具有天使血统的羽族人,或许效果更好也不一定。
而这就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在史凯瓦歌楼城里,羽族人随便抓就是一大把,霓虹自然都是好人选,她们姐妹现在都受伤,而且都很讨人厌,抓去当祭品杀了,非常合理。不过她们两个武功太高,我即使暗施偷袭,也没把握成功,倘若一击失手,后果更是严重。所以最好还是找一般的羽族女战士来当祭品。
正当我暗自盘算,不知道去哪里找牺牲者开刀时,脑里出现了一个人选。前几天晚上,那个被我搞上床去,最后却因为出言不逊被我摔下地的那个羽族女战士,黄莺,与我既有仇又有怨,现在正是羽族用人之际,让她为族人牺牲,她大概不会有意见吧。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黄莺在这几日的战斗中受了点伤,正在自己的房间中休息,我轻轻敲几下门,应门的她,睡梦方酣,好一阵子才来开门。
看到是我,她显然很讶异,但因为我这两天立下功绩,建立了我的形象与地位,她的不快之情一闪即过,问我说找她有什么事。
“是这个样子的,为了要击败兽人,我有了一个战术,不过为了执行这个战术,必须要一个祭品,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
听我说得严重,黄莺凝道:“你需要什么样的祭品?”
“你这样的祭品。”
在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之前,一条沾满迷魂药液的手帕,已经捂到了她脸上。黄莺眼中还有一丝嘲弄之意,似乎是很不屑我居然用这么无聊的手段偷袭她。
假如是在几天之前,她这样的自大就不算过分,因为考虑到彼此武功差距,她确实是可以在药性发作之前,将我击倒,不受影响。但这天真想法却不适用于此刻,因为修成兽王拳之后,我便有足够的本事克服不利局面。
(兽王拳——金刚猿臂。)
运起兽王拳劲道,我的右臂刹那间变成一只粗壮巨硕的猿臂,不下于圆木铁杵的一击,重重轰击在她的小腹,猝不及防之下,她只能发出闷哼,却又因此大大吸了一口气,然后便昏死过去。
轻而易举,就把这鸟女人偷袭得手,当高手的感觉真是爽。
黑暗魔法的分别很多,依每种不同术法、不同明的需要,有时候是要大量鲜血,有时候则是要砍手砍脚,或者是弄一堆内脏出来,不习惯的人实在是怪恶心的。不过,比较高等的黑暗魔法,初次结订契约时,都是要求使用生人活祭,也因为这样,我只是弄昏这个鸟女人,没有立刻宰了她。
当然,另外一个理由,就是顾虑若是现在给人看见了,带个昏迷的活人总比带个死人容易解释。
“哼,最近没什么机会杀生,你们这些鸟女人还以为我没杀伤力?现在把你拖去宰了,让你这贱人知道我的厉害。”
把昏迷的黄莺扛在肩上,老实说,还真是乱重的。我扛着她,小心翼翼地朝住处奔去,脑里则是开始盘算,等一下要怎么放血、画魔法阵,然后召唤黑暗明,让阿雪开始学艺。
熟门熟路,我轻易避过了羽族的巡逻队。然而,就在我心中正得意的时候,一声怒喝从我背后响起。
“蓝兄弟,你在做什么?!”
给这一喝,我险些吓得魂飞魄散。假如是羽族中人,甚至是卡翠娜亲自到来,我也不用怕成这样,问题是,这一声是男子所发。史凯瓦歌楼城中,除我之外的两个男人,茅延安没有这等正气,自然就是日前一剑斩杀强力兽魔,威震拜火教的方青书了。
“嘿,方兄弟你好,我…我现在…”
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任谁也听得出我很心虚。方青书与霓虹不同,外圆内方,虽然有所坚持,但也晓得变通,内里思量着实精细,仓促间要说什么谎话把他骗过,那几乎是不可能。
“蓝兄弟,半夜三更,你不在房内安歇,出来做什么?”
方青书的眼越来越锐利,面上更是渐渐浮现煞气,倘使他反脸动手,我怎有可能接得下来?双方实力差距如此之钜,我哪有办法接他一剑了?
如果把黄莺丢去挡剑,趁机逃命,生存机会会高一点吗?不会的,因为单从方青书的姿势来看,他已经提防到这种可能,而且,就在我费思考的时候,他的杀气已然笼罩我全身,让我连动根手指都没力气。
倘使这样下去,我肯定是没命了。所幸,老天总是给坏人一条生路,就当方青书要再次开口,一声隐约传来的喧闹声,令他转头朝右侧看去,紧跟着,却是茅延安气急败坏地由左侧跑来。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大眼瞪小眼?争风吃醋也要看时间吧,拜火教发动袭,连破我方四道防线,现在只剩最后一道防线可守,情况危及,你们两个还不去帮手?”
这话让我与方青书俱是一惊。兽人们粗鄙无文,但素来是相当重视信义,一言既出,若是不能遵守,则终生为族人所不耻,这点即使是与他们敌对的羽族,也是不得不承认的。
那日我们相约停战,距今不过两日,尚不满三日之期,为什么兽人们会忽然发动攻击了?
得不到理由,而若拜火教大军真是在我们没防备的时候袭,我方伤亡必定惨重,情势也万分危及。明白这些关键,方青书看了我一眼,眼中怒意未消,却是立刻转过身子,赶奔往战斗方向。
我给这一吓,险些脱了力,扛在肩上的昏迷女体也摔落地面,最可恨的却还是那无良大叔,趁机靠到我身边,拍着我肩头说道。
“嘿,小子,感谢我吧,如果不是我,你刚才一定被他一剑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