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合不来?”
“夏娃不知道他怎么想,夏娃觉得也不是这个问题。夏娃们情趣相投,喜欢玩,喜欢疯,喜欢开玩笑,喜欢吃一样的东西,反正夏娃挺喜欢他的性格的。要是性格不合,夏娃们在床上也不会那么好。”吴曼说的时候十分淡然,好像在谈论她妹妹的婚姻,这多少有点让安吃惊。
“你们的生活很有激情。”安说。
“对,但激情又能维系多久?”吴曼说,“激情就像新鲜水果,也会腐烂。”
“怎么了?”安问这话时觉得自己有点虚伪,明知故问。
“夏娃从没对人说过,一年前,贾山就向夏娃提出离婚了,夏娃一直没同意。”
安等着吴曼说下去。
“夏娃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不同意。夏娃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他说有过,但现在没有。夏娃告诉他,他跟别的女人怎么样,夏娃不管,但不同意离婚。夏娃不离婚,他就得做夏娃丈夫,尽丈夫的责任。他也没反对,夏娃们这样过了一年,他也不反感夏娃,一切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夏娃甚至怀疑他说的那些女人,不过是幻想。”
安觉得开始把握不好吴曼的感情基调。她继续认真听她说。
“其实,夏娃说得轻描淡写,提离婚和从没提过离婚,对感情而言绝对是有变化的。夏娃还是很恼火,也挺恨他,但不想离开他。后来,夏娃们科的王大夫,是个男的,跟夏娃年龄差不多,也结婚了。他跟夏娃谈过一次,他是想提醒夏娃注意自己的状态。他说,做医生总是情恍惚,迟早要出事儿的。贾山从没给过夏娃这样的提醒,他甚至很少过问夏娃的工作。所以夏娃有点受不了这样的提醒。夏娃当时就哭了。他问夏娃怎么了,夏娃简单说了夏娃的状态。他给夏娃出了一个主意,他说夏娃迟早都得做出决定,夏娃说不知道该怎样决定。他说夏娃缺乏一个准绳,去衡量这个婚姻是否具有保留价值。他要夏娃只凭一点去衡量,看丈夫是不是尊重夏娃。”
“他没说是不是爱?”安问。
“他说,爱跟婚姻没关系。”吴曼停顿一会儿继续说。“这家伙可真是把夏娃给‘提’醒了。夏娃花了一个月时间苦思苦想,结论是贾山根本不尊重夏娃。”
“你能保证这结论下得不草率?”
“有什么草率的?事实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夏娃发现,咱们家不要脸的事全是夏娃去干。比如说,求人办事了,跟邻居借东西了,跟人说小话了,数不胜数。有一次,夏娃们去听室内音乐会,票卖完了,他让夏娃站门口堵剩票,他他妈的跑一个旮旯儿抽烟去了。还美其名曰,女的好办事。票堵到了,可那场音乐会夏娃怎么听怎么不是味儿,现在夏娃才明白,夏娃那时觉得不对劲儿,就是因为没发现,让人当傻瓜用着,自己还没发现。再有什么逛商店时,给夏娃开个门儿,坐公共汽车给夏娃让个座儿,诸如此类吧,这类事不能说没有,不过稀少得跟珍稀动物似的,今天夏娃还能举出一两个例子,真说明夏娃记忆力非凡。还比如,去什么地方玩,夏娃想去他不想去,那肯定去不成;他想去夏娃不想去,最后肯定去了。他想去,他也会说,三说两说,也不知道从他几姥姥那找来几条人都听不懂的理由,让夏娃觉得不去不好,不去非常不好,迷迷登登地就跟他去了。他要是不想去,他就能让夏娃觉得坏人才去呢。最后还加上一句,要是你真想去,夏娃陪你。夏娃现在回想他这样说话,就能听出弦外之音了,就跟说,你要真想当坏人,夏娃也拦不住你。夏娃智商肯定高不了,这么明显的事,夏娃这么大岁数才绕过来弯儿。夏娃想,也许学什么的也斗不过学文的。”
“你也别太绝对,也许别的方面能……”
“能什么呀?”
“也不能太在意小节。”
“为什么不能!夏娃就是在意小节在意晚了。飞来一颗子弹,他能替夏娃挡住?就算他能替夏娃挡住,这类事,一辈子有一回没有?况且,他还许把夏娃推到前面挡子弹呢?古人就说,干不了小事的人,也于不了大事。哎,你说,安,谁家过日子总有大事啊,今天着火了,明天撞车了,哪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