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一刹那,仙人临凡停驻他马前,指着楼上那个少女,叹了又叹:
你瞧,她可舍不得你。
再一晃,哪有什么仙人,哪有什么喟叹,不过是他万般不舍化为实质罢了。
可他更清楚的是,只要他敢回头,他这颗脑袋也别想要了。顾司翡会亲自押解着违抗皇命的亲兄长送上法场,生杀予夺全凭小皇帝做主。他定然会这么做。
往后是彻彻底底死路一条,往前也不见得多明亮。
顾司镇没得选。
关外三年,路途遥远,车马迟慢,唯有草原上训熟了的鹰隼可以一用,携上顾司镇亲笔写的家信,扑棱棱飞往京都。
顾首辅每每展开,入目的只有那两行龙飞凤舞的字。一行是问候——问候琏月,一行是欲求——欲求的,也是琏月。
·
琏月怎会知晓这些呢?三年未见,她能记起的也只剩下个朦朦胧胧的印象。长兄高得像座山,臂膀有力,随时随地可以托着她举起,明明年长她许多,却总是也像个小孩儿似的爱逗她生气。
而此时此刻,那个模糊的身影忽然具象地出现在了眼前,一身杀戮气还未散去,银铠的边缘甚至有经年积累擦拭不去的血迹,暑热闷不熟他的杀伐冷厉,反倒衬得那对眉眼愈发深邃,装满了她读不懂的意欲。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从稳坐着的椅凳上跳开,一晃眼就钻进了康侍卫的怀里,俏生生只探出半张脸偷偷望着。
她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身量抽高了些,小脸被养得总算有了几分红晕,唇不点而朱,眼似灿星。
她往后退,顾司镇便上前,一展开手掌,上头遍布着粗茧和伤疤,狰狞难看。
“…月牙儿。”他低声唤了句,“不认得阿兄了么?”
————
大哥:顾司翡那狐狸精又给我们小月亮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连大哥都不认得了?
妹:他真是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