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来寻停顿良久,才重新开口。
“什么样的梦?”
宋知遇没有回答,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即便是以为要永远失去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还是没有办法直面缠身多年的噩梦,甚至连大海和白裙他都是抗拒的。
“宋知遇。”她的声音轻柔却有力量,“你看着我。”
他迟疑地将视线移回。
“我就在这里。”她说。
那眼中水光潋滟却格外明亮,无声中包含着浓烈的安抚和怜惜。
她跪坐在他身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可以抓住我。”
她带着他的手到自己鼻尖。
“可以感受到我的呼吸。”
下移到胸口。
“可以听到我的心跳。”
宋知遇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那是她胸口处夹着的工作牌。
她说:“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一名医生。”
风穿过窗钻进屋子里,捎过蓝雪花的清香萦绕在他们周身,纯白的桔梗在与月光中摇曳。
许久后,宋知遇如同一头精疲力竭的困兽,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乖顺地将头靠在她肩上,放任自己将所有的重量都交付与她,也终于承认——
“是,我生病了。”
这么多年积攒的痛苦喷涌而出,他紧紧攥着她的白大褂,声音支离破碎。
“沉医生,救救我吧。”-
沉来寻花了近两年的时间给宋知遇治疗心病,为此他们的“私奔计划”也就因此拖延了两年。
宋知遇的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但幸运的是,沉来寻是一个专业且可靠的医生。
她找到许恒问了过往那几年宋知遇的情况,许恒一副“你终于来问我了”的表情,如流水账一般把宋知遇这些年的情况说给她听:
宋知遇几乎每晚都睡不安稳;
宋知遇总是在家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没人知道他在家里干什么;
宋知遇再没吃过餐厅里做的红烧小排骨;
宋知遇一听别人提起“来寻”两个字就会情绪失常……
滔滔不绝竟然说了一下午,许恒看着面色沉寂的沉来寻,长叹:“来寻,只有你能治好他。”
沉来寻知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她能治好他,也必须治好他。
除了定期吃调养类的药物,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脱敏治疗。
宋知遇积极配合,情况一天天好转,到后期甚至有点“狐假虎威”的趋势,借着这病人的头衔,为自己讨了不少甜头。
比如——
周末沉来寻休息,叶桐打电话缠着要约她出去玩,她没办法只好答应,鞋子都换好准备出门时,一直没说话的某人突然开口,用那忧郁寂寥目光看向她:“涟涟,我在家等你回来。”
沉来寻脚步瞬间就迈不出去了,只好推了叶桐在家陪他。
再比如——
晚上两人做过好几次了,他还不肯松开她,那双有力的手把她圈得紧紧的,下身也停留在她身体里不愿意出去。沉来寻含得下体发麻,想要推开他时,他又落寞无比地开口了:“涟涟,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沉来寻只好又妥协,贴上去搂着他的脖子,重复保证不会离开他,还由着他就这么含了一晚上。
只可惜甜头没尝多久,这么叁番五次过后,沉来寻终于感到怪:治疗这么久,宋知遇的情绪也稳定许多,几乎没有什么异常了。可怎么一到她要单独出门和床上做爱的时候他就不对劲呢?
这么想着,沉来寻自己咂摸出了答案。
在某一次宋知遇又要cosy林黛玉,惆怅开口时,沉来寻及时抢过话头:“打住——”
“宋知遇,你觉得你的病应该已经好了。”
宋患者试图做最后挣扎:“没有,沉医生,我还是个病人。”
沉医生更加肯定:“我说你好了,你就是好了。”
装不下去的宋知遇:“”
于是,2029年的春天,庭院里的银杏树长出新叶时,沉来寻停掉了宋知遇最后一个疗程的药,正式宣布患者康复。
同年秋天,银杏叶变得金黄时,“私奔计划”提上日程,沉来寻辞去了仁康医院的工作,和宋知遇一起准备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