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随口应的,她不太记得了。
但糖糖让陈烟写了下来,怕忘。
“我以为糖糖很开心的。”陈暮江弓起背,双手交叉搭着膝盖,视线垂落到白色地板上。
她最近和糖糖的交流确实没前几日多了,这些话甚至糖糖都没与她说过,也没闹过。
因为苏晚黎的到来,总让她想起几年前怀揣热望的自己,灵感便如蛰伏在体内的蝶群,没日没夜地往外飞出,她像乘了一列回往过去的火车,从小小的火车窗里探寻着以前的自己,那个愿意对世界发表看法的自己。
长卷发收起肆放,白皙的后颈微垂,像一朵还未绽放就塌落的白兰花苞,让人惋惜又心疼。
“她当然开心啊。因为下课早,多等一会就闹小情绪,不仅没有觉得她不乖,还愿意之后都提前几分钟等她的家人,谁都想要的。”裴轻舟说着抚上她后颈,动作轻柔的像怕掐断花茎。
她说“谁都想要”的时候语调明显比动作更加轻柔几分。
后颈是个敏感区,指腹摩挲的安抚感让陈暮江缓缓抬起头,脖颈与视线一同转动,卡在手掌的虎口处,落在清澈的眼间。
像坐在路灯延展出来的昏沉光线里,足够看清彼此的面容,不被打扰地拥有对方全部的目光,在灯暗灭的那一瞬间去吻早已落定视线的双唇。
手指不经意地敲了下,错按开关,后颈沿着手臂犹如由低向高处滑行的缆车,在距离乘客一步时刹停,用眼询问是否上车。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吗?”陈暮江在她的视线里扫扫鼻尖下的唇,明明看出了她也想的。
裴轻舟摇头:“陈暮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善良的。也许你的处事方式更恰当合理,但是我并不打算改变我的方式。”
她的眼中有几分落寞,但很坚定,像是经过海盗的洗劫后,同人谈判只愿架起枪,不再肯定人与人之间会有生出信任的瞬间。
“我只是…”陈暮江握住她搭在肩上的手,满怀歉意地揉了揉。
她只是不知所措了。
不过是为糖糖出言呵斥了几个小朋友,真的没什么好怪的。况且,裴轻舟是孤儿,她怎么能要求她不带任何滤镜的看待这个世界呢?腹上的疤谁知道又是怎么留的?
她也一直在克制,在隐忍,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像被点燃了所有积攒的不悦。
不知所措地想向裴轻舟讨一个说法。
为什么总是无所谓地看待她们感情呢?为什么总是忽远又忽近呢?为什么都没告诉地来了滨江呢?
如果有天走了的话,会不会通知一下她呢?
但她都没有问出口。
只是失地看着裴轻舟。
顿了一会儿后。
裴轻舟扶着陈暮江后颈,一点点靠上去,脖颈相交地拥着她。
“我们试试吧?”
陈暮江的眼让裴轻舟感到心痛,她第一次见到这种眼。
一块上等的玉因为她没有光泽了,她不太能承受这种过失,这种过失带来的心痛远大于挤进安定生活的阵痛。
“试什么?”
陈暮江拾起裴轻舟散落的视线,食指夹进她耳畔,托起她下巴,让她们视线相合。
她想要更确定的回答。
裴轻舟默了两秒,思忖好措辞,极尽诚恳地说:“《海上花》的剧本你已经写完了,姜迎说大约一个月就可以拍完。我们就用一个月作为期限,如果这一个月后还能保持令彼此舒服的关系,也不介意各有隐瞒的话。”
她凝视陈暮江说完最后的话:“我们就正式在一起,确认关系。”
所有的阴霾一瞬散了,心里像炸了千万束烟花,无声无息地,不需要任何人观赏,它的壮丽只有陈暮江知道。
“一个月,像正常恋爱那样?”陈暮江问。
“是。”裴轻舟思索着补充:“不能公开。”
有点委屈人,但职业性质所限,也不想被网民评判。
于是陈暮江点头。
接着问:“一天的行程,去哪儿、干什么会有报备吗?”
鉴于今日的情况,陈暮江就想问问。
裴轻舟咬咬唇,稍许为难地说:“如果你很需要我这么做的话,我试试。”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习惯。
因为没有家人,所以从未有人担心过她晚归,更不会在出门时问她要去哪里,同什么人玩,朋友是否可靠……
她很自由,但自由带来了孤独,造就了她的随心而为。
裴轻舟前所未有的乖,陈暮江感激地笑了笑,想吻她,但是忍住了。
又问:“过敏吗?”
“什么?”裴轻舟不明所以地看她。
陈暮江拉过裴轻舟的手,在食指上圈了圈,贴她耳侧,沉声说:“指套,你过敏吗?”
音调低了八个度,像在耳边勾引她进入深不可测的洞穴里。
脸唰地红了,耳根向下燃至小腹,脖子吸了吸,裴轻舟抿唇不说话,她还没考虑这个问题,陈暮江这次让她意外了。
“是过敏?还是不知道?”略带逼问的调笑。
她不知道,没注意过,上次陈暮江是什么都没用进去了。
陈暮江看着裴轻舟害羞的样子,不再能忍住吻她的想法,揽腰凑到她唇前,潮声迭起地问:“现在想了吗?”
想接吻了吗。
她想,舌尖暗暗舔下内唇,胯坐到陈暮江身上说:“你先答应我、…、…嗯…”
话出一半,陈暮江隔着衣服握住裴轻舟右胸,揉了下,裴轻舟目光含怨地望向她。
“答应什么?”扶扶裴轻舟的腰,抵到鼻尖上问她。
气息流转似泉水沸腾翻涌,极力克制。
“不准再用那种态度和语气对我。”裴轻舟压到陈暮江唇上,在进入相吻前最后补充:“不准对我生气,任何时间、地点……都不能…”
她初次决定摒弃漂泊,委身于一段从未有过的关系,半分委屈都不想受。
陈暮江极为尊重地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在唇上轻啄两下后,说:“好。”
“去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