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以绸并不怀疑他的医术,甚至她清楚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确实是唯一一个能够挽救奄奄一息心脏的人,只不过要救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孩。
她不过是祭品,容器,可有可无的,可以随时宰杀以待使用的‘人’。
“病情其实有些蹊跷,”兰多的中文十分流利,“没有特别直接的器质性原因,生化条件却不理想。你似乎是受情绪影响较大?”他抬眸,蜜棕色的眼瞳里是温煦的暖意,但杭以绸却控制不住咽了咽唾液。
“我、也许是吧。”她不敢多看,只握紧了杭嘉樾的手腕,指节在突起的腕部骨骼上摩挲。
她在害怕,杭嘉樾知道。但为什么害怕,他想不出来。
所有记忆和印象里,妹妹都是个可爱天真且待人接物挑不出错的小孩,像这样无端恐惧的情况并不多见。
“我知道了,我会多注意这一点的。”兰多认真记下了些什么,转身回到电脑前调看数据。杭以绸蔫蔫嗒嗒地吸了吸鼻子,幼猫似的勾了勾杭嘉樾的手指,安抚性地笑了笑:“我没事的,小哥不要老皱着眉,会变不好看。”
“啧,你这小孩。”杭嘉樾扭过头,耳根泛红,却任由妹妹软软的手指搭着自己,他看见窗外枝头上跳跃的蓝山雀,圆滚滚肥嘟嘟,自由自在。
可他心底的珍宝却是笼子里不得翱翔的金丝雀。
“小哥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为什么总是装作很老成的样子呢……”她悄悄转动少年食指上的银戒,指甲抠着边缘似乎要把它褪下来。
就差一点点了。
终于从窗外回的少年看着小动作不停的妹妹,心底好似被什么击中,他飞快摘下戒指放到杭以绸手心里,“给你。”
“我不要,”女孩笑得狡黠,分不清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不要别人用剩下的东西。”
“你……”
“但小哥不是别人噢,”她把戒指缓缓穿入拇指,开口戒被压缩到了极致,仍是过于松落,“别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你被别人用过了,我是不会要的。
她转了转戒指,双手交迭放在肚子上,合起眼,看起来有种飘渺的不真实感,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杭嘉樾莫名的心慌,刚要确认什么,就被兰多叫住,两人特地避开她去外间交谈,只留杭以绸一个人静静地闭着眼,干涸的泪痕还挂在眼角,她看起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过了会儿才睁开眼,唤醒手机屏幕,在五人小群里对着举在空中的左手拍了张照片发送过去,半落不落的戒圈套在手指上,内侧是一串字符。
——“J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