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本地人的风俗是晚上过年。
沈隐原以为这个年还是母子俩相依为命,往年都是瑛瑛炖两个锅,再炒两个素菜,一份糖水一份靓汤。
可从今天一早,纪兰亭就来了家里想要蹭饭,一副把自己当一家人的自来熟模样。
沈隐跟他现在有点微妙,想轰他又不是很抹得开面儿,加上纪兰亭一直卖惨哭诉家里都是阿姨在烹饪,没有年味儿,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才刚接受了这个事实,贺璧和周宇泽也过来拜年。
瑛瑛穿着碎花家居服,外面套着野餐布格纹围裙。头发蓬松而凌乱,像是晨起懒得梳头,随意在后面挽了个啾啾,几绺碎发挂到了耳边,像是轻灵少女又像甜美人妻,带着朦胧边界的温柔。
此时的她正在厨房中浅尝勺中雪耳鸡汤的咸淡,回头看清来人有点慌乱,但依然佯作淡定走出来,伪装严肃的样子更可爱了。
平时的她出门在外多少让人有点距离感,这样随意的她让来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恍惚盘算起了跟她居家过日子的未来时光。
沈隐现在一看到贺璧慈爱的眼就有点发怵,周宇泽约摸是跟贺璧接触久了,当初那股子蔫坏的客气劲少了,居然也开始带着爹味儿:
“几天不见好像你又长高了啊……快别让你妈忙活了,我们几个男的饭量大,可别累着她。”
沈隐黑了脸:“我好像没说留饭吧?你们也好意思?”
周宇泽跟随着贺璧的动作也塞上红包:“怎么不好意思,纪兰亭都来了我们还不能来?我们同为瑛瑛的安稳操碎了心,你们这还要搞小团体累不累?”
他这么一说,沈隐还真不好意思声讨。平心而论,无论纪兰亭、周宇泽还是贺璧,在之前给沈瑾瑜施加压力方面的贡献,比他只多不少,不可或缺。都是为了瑛瑛,在这一点上他是感激的。
沈琼瑛也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屋里每一个人都跟她有过亲密关系,被围绕在中间她真觉不好意思。
而其中两三只还素了很久,看着她的眼多少带点渴。
尤其是当周宇泽凝视着她,眼灼热咽了下喉结:“我饿了。”异样的荷尔蒙气氛开始发酵,仿佛她变成了最横的年菜遭人觊觎。
她再也绷不住气场,脸色爆红眼回避:“我出去买菜……”原本没理由招待他们的,可被周宇泽这么一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想落荒而逃。
贺璧轻柔而强势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在唐宫宴已经订好了,一起过年吧。”
见状沈隐也不愿妈妈做菜给别人吃,沉着脸指着红包:“吃饭可以,这个拿走。”
周宇泽精通世故早有准备:“就当我凑份子好了。”
沈隐还能说什么?里外都让他说了。
一行人去了唐宫宴。
无论是包间上“大明宫”三个字,还是内里敞阔大气华贵考究的装潢,都让纪兰亭不明觉厉:“这间……消费得够两万不说,过年也肯定预留好的,你怎么订上的?”
他狐疑看着忙前忙后亲自上菜的值班经理:“当时是你跟我说的全部包间早两个月都没了,是不是你?”
他之前也提前半个月预定过,想过年让瑛瑛吃顿好的。再早两个月贺璧压根还没出现,他就不信贺璧那时候有把握重回瑛瑛的视野?
只见值班经理对他歉意笑笑,没有回答,反而征询地看向贺璧。
贺璧冲对方点点头:“你先去忙吧。”他笑了笑,有点含蓄:“瑛瑛爱吃宫廷菜,云台又没有,所以两年前……”
十六年前他对沈琼瑛的了解其实很匮乏,唯一烂熟于心的就是她的身体。追求她时的礼物仪式也全凭自以为是,至于她喜欢什么他并不关心。
直到十六年后才发现真正追求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当年的种种筹谋完全是取悦自己自娱自乐而已。
有预谋跟她接触了两年才勉强交心,也是那时候逐渐了解她的口味,才开了唐宫宴——但这并不符合高管的身份。他那时刚明白追求付出和两情相悦的意义,又被谎言编织的身份背景所束缚,追她时进度缓慢瞻前顾后,反而是她历任男友情人里唯一没机会带她来过的。
本想求婚后再坦诚,可惜还没走到那一步就闹崩了。
纪兰亭一听就明白了,仔细推算唐宫宴落户时间,还真是贺璧过来的第二个年头。
不由有些郁闷,贺璧这可是真·霸道总裁,比起来,他当初的游乐场求爱都像是小打小闹了。
又想起那次三人胡混的事,忍不住跟周宇泽面面相觑,都有些庆幸那时贺璧因病退出,不然横生枝节还不知会怎样的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