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够狠,养育恩情束缚不了你,天塌下来你也不会回看一眼。”
以往沈瑾瑜应酬回来,梅芳龄都会给他熬上醒酒汤,今天也不例外,正从旁经过,听到提及自己适时出声:“是小瑛?你在跟小瑛讲话?”
这些天她不死心,试图联系女儿,也试图从外孙那里打开缺口,试图用亲情绑架,也试图拿所有财产收买。
可惜小瑛母子俩坚固得像一个人,完全没有改口的可能。
她没有病也快给自己折腾得有病了。
眼下听瑾瑜这么说,她忍不住抱了丝希冀:小瑛若不肯来也就算了,假如来了,那就说明还当她是妈,那趁热打铁必定还有挽救的可能。
瑾瑜像自己,拿定主意不论偏倚都不会改;而小瑛却像沈思,温和绵软又中正。
这些天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正。小瑛要回头似乎只有原谅瑾瑜这一条路,因此现在看到瑾瑜想要挽回她乐见其成。瑾瑜折腾成这样,又不肯娶小瑛,她想来想去只有嘴硬一个可能。
如果儿女真的结婚,户籍上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回亓东生活也没有闲言碎语,孙子也有了完整的家庭,她的婚姻也会锺归和谐。她又是那个事业有成的艺术家、儿女双全的贤妻良母、甚至三代同堂四代可期的人生赢家,堪称一步圆满再无遗憾,她骄傲了一辈子,再不用人前光鲜亮丽强颜欢笑,背后却灰头土脸黯然枯槁。
“什么病?”沈琼瑛满腹疑惑:“你把电话给她。”
沈瑾瑜没动。
梅芳龄听到儿子撒谎,甚至听到了女儿的质疑声,却没有出声揭破。
她这些天头痛、胸闷,心悸,说生病倒也不算夸大,作为一个更年期女人,又是一个被亲情折磨的母亲,她这些症状还算轻的,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接受了乱伦这件事,现在却又被拒绝相认,事实上她已经开始大把脱发炸汗失眠了。
她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靠的是好胜心强,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能接受人生污点一团糟乱?她这么传统的一个人,又怎能接受膝下孤独晚景凄凉?
如果认不回小瑛和小隐,她不憋出癌症也会染上抑郁。这么想着,她的心虚又平定下来。
沈琼瑛犹豫了。如果梅芳龄真出了问题,沈瑾瑜喝成那样,真照顾得上病人?
正要嘱咐沈瑾瑜送人去医院检查,他已经挂断,再打过去也不接了。
想起分别那天梅芳龄语出惊人的荒唐提议和异于常人的精状态,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对方病得不轻。
让亲姐弟结婚这种话,怎么也不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事实上那天她就想让对方去做个脑CT.
血缘里的牵扯,总不是她不相认就不存在的。
如果是感冒发烧倒也罢了,但如果是别的
沈瑾瑜语焉不详,她越想越不凝。
若是梅芳龄在别的城市,她不会主动登门。
可亲妈在自己的城市而置之不理,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想到这她有些庆幸小隐不在。
她不想带沈隐去沈瑾瑜的住处,怕被人看见肖似的面容引|起风言风语;她也不想让梅芳龄再看到沈隐,因为对方最近一直打亲情牌,试图说动小隐考虑亓东大学。
有沈思的背景和助力,小隐去亓东大学十拿九稳。她知道自己不该自私去斩断祖孙辈的联系,也不该阻挡小隐的前途,但她实在不想再回到亓东生活。
沈瑾瑜挂了电话就四仰八叉摊在沙发上,放空了思绪。
梅芳龄这才发现儿子今天醉得有些厉害,以至于完全没了仪态。
她只迟疑片刻,希冀还是战胜了不安:“小瑛是不是要来?”有个机会再坐下来谈谈总是好的,她一直觉得,自己或许有失小节却无甚大问题,小瑛太钻牛角尖了,一定要她只选一个,这根本不现实,等小瑛再成熟些,或者将来跟人有了二胎,就不会问那么幼稚的问题。在此之前,她只要努力挽回,小瑛是会体谅的。
当然,她想好了,如果小瑛还那么问,她也可以换一种委婉的说法,力求和解。
想到这,她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去做点小瑛爱吃的!她一定还没吃晚饭,待会我们边吃边聊。”满脑子琢磨着给女儿的爱心菜式和补救话术,给儿子熬醒酒汤这种事已无暇兼顾。
沈瑾瑜蹙紧了眉。
刚才一时情急想得借口,此时才反应过来妈的存在。
他现在脑子被酒精麻痹,已经顾及不到旁人:“您既然病了,那还是回房间去养病的好,不然我姐来了发现欺骗会怎么想?”
“我……”梅芳龄一头热情被浇灭。
她骨子里也是强势的人,只稍加思考就知道儿子的提议不妥,转身置之不理,一头扎进了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