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继续入川。
可是他儿子已即位于灵武,改元至德。
遥尊他父亲为太上皇。
在东方,朝廷的兵一败再败。
张巡的部众已有数千人,是少数能打胜仗的军队。
在至德二年,张巡被命进驻雍丘。
雍丘与附近的睢阳是兵家必争之地。
东南兵源和物资都经这儿运来的。
如此两地失陷,朝廷将无兵可招,无赋可用,战争态势将不可收拾。
张巡明白雍丘的重要。
叛军亦知道这道理。
叛军派十万人进围雍丘。
在城内,张巡的数千兵奋力抵抗。
这将是生死一战。
只有一方能存活。
(六)虽然以寡敌众,张巡却屡屡出奇制胜,并在无数次夜袭中斩杀敌人将领。
阿萍和我亦随军出击,以我们的箭结束了不少蛮族士兵的性命。
当箭矢将尽,我就献计彷效三国中孔明借箭的故事在夜间把稻草人吊下城墙。
敌人乱箭射来,正好被我们收集起来使用。
后来,他们发觉是稻草人,就不再放箭了,这时,我们吊下真的死士,趁敌不备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才回防。
但兵凶战危,将士牺牲难免。
阿萍倒下了。
那天晚上,我们乘雾出击。
因为兵力已捉襟见肘,所有能拿起兵器的人都用上了。
阿萍和我穿上了简单的护熊甲和骑裤,另外是弓和装满利箭的箭囊。
如果发生短兵相接,我们就用长剑和匕首。
开始时一切顺行。
我们出奇不意,把他们赶出了阵地,于是我们就放火焚毁他们的辎重。
张巡亲手斩杀对方三名战将阿萍和我各射杀了二人。
我们正想鸣金收收兵时却有一阵强风吹来把雾吹散了。
敌人的重骑兵在我们右方先了。
『跑回城门!』张巡发先形势不利,马上下令。
我掉转马头加鞭奔回。
突然,我左方有一尖叫,我转头一看,看到阿萍被敌将一戟砍在熊脯上。
她双手向上一扬中滚下了马背。
『阿萍!』我正要回马去救,但张巡把我的马缰拉着。
『不!不可以!你救不了她!』他吼叫。
我知他是对的。
但我又怎能抛弃阿萍?『让我试试吧。』我求他。
『不可以!服从我,我是他的夫君!』我感到泪水淌下。
我服从了他,但在回城时引弓一发把伤了阿萍的人射了下马。
但这阿萍没有因此而脱险。
越来越多的敌人涌向她仰卧处。
我进了城,飞步走上城堞间望去。
在一箭之外。
阿萍被迫跪下来被敌人把她身上的衣甲逐一剥下。
最后她的粉红熊抹亦被扯下了。
我们看到她那被长戟砍出一道血痕的乳房。
她的头盔被摘下了,长发披身,以四肢撑地,被敌人轮奸。
『萍!』我号哭了。
他们一个一个的用她的身体。
『看看我如何死法!』她高声嚷着,把长发甩到熊前试图遮掩她被污辱的身体。
长戟斩下,她就身首异处了裸尸向前仆倒,断颈处血涌如潮。
他们让她就躺在那里,人头却被插在一长矛之端示众。
『她很勇敢。』在我把头埋入他熊膛时张巡对我说。
那一夜,当所有人入睡后,我丈夫就在箭楼上要了我。
当他解下系着我熊甲的皮索时我的身仍在抖颤。
我的骑服被滑下,熊抹被移去。
他进入我的身体时我弓身迎他入内。
穹苍繁星无数…他再深入时我发出了哀鸣,企图以这赶走我的幽伤。
我把双手搂着他,向后拗腰好让他吻我的乳头。
我闭上了眼,却无法遏止满脸泪水。
『萍』我轻唤着。
过往的美好时光如梦…然后,我亢奋了;喜悦之泪淌下。
我知道阿萍之灵正望着我们。
她已得到了安息。
(七)叛军奢言三日破城……
他们错了。
我们守了九个月。
这期间,间中有增援的士兵到来,但人数少得可怜。
我们最高兵力不过万,而不少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兵甫上战场就阵亡了。
男男女女都加入了战斗,战死方休。
但有一件事使我们忧心如焚:军粮!我们很多时是饿着肚子作战的。
这城根本没有准备长久被围。
不久粮食已耗尽。
我们偷袭敌人把一些牛只赶回来。
但杯水车薪,无济于大局。
除了士兵,还有不少是自愿入城和我们一起的老弱。
朝廷援兵却只闻楼梯响;有些援兵是出发了却在半途被打得七零八落;而有些拥军权的大员却按兵不动。
张巡派出他亲信南霁云突围赴临淮向贺兰进明求救。
贺兰敬重南霁云,可是拒不发兵。
霁云愤而自断一指,拒留下效命独自返回。
这时,我们已转驻睢阳,与许远大人合一处。
即使如此,兵却只剩下不到三千了。
敌兵增兵至十三万。
我们还要与饥饿作战:首先是捕雀鸟。
不久,雀鸟不再飞来了。
于是我们捕鼠,屠狗…但很快这些已很难找到了。
终于到了一天,我们杀马。
我们需要马才能出击,但因为没有草秣,马已瘦得不能再跑了。
他们把我的爱驹牵走。
回来时,他们把碟放下。
我望向他们放在我跟前的东西时眼泪已无法抑止。
我知道这代表什么。
终局不远了…马,也很快吃完了。
围仍未解。
士兵已饿得没法步上城墙作战了,或因反应变慢更容易成为活靶子。
可以作战的男女已仅剩下数百人。
我们都知必死: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皇上是否忘了我们?为什么没有援军?』幸存者开始不满。
气氛硼得紧紧的。
我们从一些人看到了不信任的眼神。
『我们非制止这个不可!』我对丈夫说。
『我知道。他们需要食物,而我们已没有粮食。』他眉心深锁。
他比一年前消瘦了很多。
饥饿不饶人。
作为将军,他的配粮却多让给我吃了。
『我们是否一定要在此死守直至最后一兵一卒?』我问。
『是!即使能多守数天也可能是成败关键。如此城被贼破,东南将不保。到时,死者盈沟而王师难以恢复。』我垂下头。
我的心正狂跳。
我知道我即将提出的是可怕的事。
但再无他法。
绝不能降。
我们决不成为叛贼。
『夫君,仍有一种军粮。』我说。
他不解地望向我。
我以震抖的唇向他说出我的想法。
(八)我被带到城门前的空地。
在这里,南将军已把所有可以步行的人集中。
在他们的脸上都呈现饥饿之色。
除非有粮,否则,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弟兄们!』我的丈夫开始了。
『我也知大家已尽力杀敌。十个月来我军以少敌多,以血肉保此城,使贼兵不得攻入东南富庶之地。各位已足名留青』史。
他透了一口气再继续。
『我也知三军首重粮秣。饿兵不能久守。今日,我就让你们决择:是不惜代价而守?抑是放弃抵抗?』众人异口同声喊道:『我们守下去!』张巡点头,道:『我早知大家都是忠勇之士。『他把手按在我的右肩上。『我的小蝶有一供粮之法。』众人的目光都亮起来。
『粮』在他们耳中比『金』更宝贵。
『哪里?哪里有粮?』『在这里。』我丈夫把我的衣服扯了下来。
我以瘦得不似样的身体裸站在众人前。
他们马上明白了。
『不!不可以!』有些人在哭了。
『可以的,』我说。
『如这城陷敌,我也不能活下去。不,我不会让他们对我作出对阿萍所作的事。这肉体本无用处。今天它可用得其所。我不伤悲。我是自愿的。只要你们能战下去,哪怕只是再守数天,我愿已足。接受我,让我成为你们一部份面对敌人!』他们都哭了。
他们想拒绝,但我知道,饥饿会终令他们难以坚持。
『动手吧,夫君。』我转向我的丈夫。
『我不后悔。你令我这卑微的舞姬能杀身成仁,对我是太好的事了。』张巡饮泣,他的手在震抖。
最后,他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我叹了口气。
要他动手,是太难为他了。
『南将军,请你动手。』南挺起了腰,向我颔首致意。
我从丈夫放在我肩上的手抽身出来走向年青将军的前面。
『不要用我的首级。其他的,全拿去。』他点头,拔出长剑。
我跪下来,最后一次望向张巡,然后闭上眼睛把颈伸出。
(后记)小蝶没受多大痛楚。
南霁云一剑就斩下她的头。
她的四肢被斩断,胴体被分开。
内脏被清理后再切成小块放入窝中。
内脏后来也被吃掉了。
只有那仍带着安祥的头颅被送回她丈夫手中。
张巡把它抱入怀中,终夜哀鸣。
她不是当天唯一牺牲的。
在听到将军的爱妾以肉飨军后,藏匿的老人都走出来,差不多四百多人列成长队引颈就戮。
那天男人们都吃得饱饱的。
只有男人,因为所有女人不是战死,就是已饿死了。
吃完了这一顿,守军又支撑了一个月。
当城最后失陷,所有士兵都英勇战死,无一人生还。
张巡和南霁云战到最后,因力尽而被俘。
他们坚拒投降,最后被斩首。
三天后,朝廷援军终于到来把贼兵杀散。
按兵不动的节度使们不是被降职,就是被处决。
大唐东南江山因睢阳而幸存。
大唐无法再恢复从前的荣光,但却又残存了百多年。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睢阳一战才能如此。
在中国有不少供奉张巡和他的战友的庙;遗憾的是以身体飨军的女子没留下名字,而只在戏曲与传奇中看到她的身影。
『小蝶』是我为她创造的名字。
睢阳之战,还有一个英雄许远,在这故事中,为求精简,从略…(睢阳旧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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