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在税务局工作。我正想问你们怎么找呢,这下可好了。谢谢你了金姐。”
“税务局?你母亲是?”
“我母亲叫李晚琼……”
“什么!李晚琼是你……”
李平的话还没有说完,刚进来的梅玉就和金花一起大惊小怪起来,可后半句还是没问出口。
看到李平肯定的答复,两个女人又惊奇的相互的看了一下。感觉一向迟钝的李平也发现了异常,心里想,怎么连母亲是谁都大惊小怪的,女人就是女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看老莫吧。”
金花一句话,把大家拉走了,同时也挡住了李平的疑问。
小腿骨裂的老莫,躺在骨科病房的床上,一脸无奈的向大家着诉苦。而一向把安慰人当作强项的女人们,在老莫还没有诉说完时,便向我们充分展示了她们的能力。而两个只能通过眼神彼此问候的男人,相互之间表示了最深切的同情。
正说着,老莫的家人和单位的同事进来了。看着大伙一阵的寒喧,李平悄悄的退了出来。此时病房外的走廊里也全是忙碌的人影,在转了几个弯后,累了一夜的男人找到了一个清静的地方,舒服的坐下闭目养起神来。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站着。李平睁开眼睛,见梅玉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我……”
“该走了。”
梅玉轻轻的一句,打断了正想解释的李平。
这时候毛呢毛喃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也走了过来。两个小家伙见到李平,亲热的一左一右拉住他的手,左边的小家伙笑嘻嘻的说到:“是我先找到你的,见你睡着了就没有叫你。后来我跟妈妈说了,妈妈说这样你会着凉的。刚好,车也要走了,妈妈就和我们一起来叫你了。”
李平的心里有些热热的,他抽出手,爱怜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心里暗道,小刺猥也能关心人啊!而他的目光却看向了母亲。感觉到李平眼中的含义,母亲翘起嘴角,飞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随着还俏皮的晃了晃头。
李平的心也跟着猛烈的晃动……幸好,有两个小女人拽着,要不然又……其实男人发傻,分之是女人惹出来的。
出了医院,吉普车上的司机已经换了人。上了车梅玉告诉李平,刚才金花已经通知他母亲,他母亲叫他直接去她单位就行。说完又对司机交代了几句,车子就开出了医院。可能是分别在即,大小女人们都似乎避着和李平说话,只是几个女人在不断的交流。而李平也乐于清静,坐在一边听起了不用剧本的对白。
几分钟里,他就知道了和小家伙一起找他的女人是老莫的妹妹。然后和她们一起畅游了呼和浩特,又转到……最后是口红,衣服和……女人们的对话好象才刚开始,车已经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平淡的语气中有一丝丝的不舍。
母女三个收拾好东西,小家伙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大衣还给李平。而李平想说点什么,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抱着大衣。大女人打开车门先下去了,两个正准备下去的小家伙,突然过身来,抱着李平使劲的亲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说到“我们会想你的木头”看着车下挥着手女人,本想下去的双腿好重好重。
车到了税务局的门口,李平那好东西下了车。从十六岁以后就在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在记忆拉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现在该是……边走边想的他有些失神,刚要上台阶,就差点和一个穿税务制服的女人撞上。
在女人的责怪声里,李平一边道歉,一边说出了目的。女人看了一眼这个走路不长眼睛的家伙“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说一声。”
女人说完就匆匆的进去了。
他刚把行李放下,就被一个雪球击中了。头一看,几个背着书包女学生腼腆的站在面前。
“对不起,我没注意。”
其中的一个怯怯的向他道歉。
“啊,没事……”
还没等他说完,几个女孩子就嘻嘻哈哈的跑开了。望着跳动着活力的背影,李平微微的笑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快到李平身后时慢了下来,最后停住。李平转过身来,那心中模糊的影子在台阶上逐渐清晰,慢慢的在眼前重。是她(他)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让两个人久久的凝望却相对无言。
这时候已经很晴的天空飘起了雪花。雪花随风舞动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晶莹的光。终于,雪花清凉的落在两个的脸上,身上。情景就像多年前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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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清凉让两个人过神来。想要说点什么,可嗓子好象沙哑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让脸上带一点笑容,僵硬的肌肉一点也不听使唤。李平艰难的咽了咽吐沫,想把那个在心里压了很久的声音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妈妈这个称呼,也许今生只能在心底深藏了。
“你……来了。”
母亲的问候,简单而又悠悠的的飘来。
“嗯……”
声音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后,李平又点了点头。
“那你先等一下,我去跟单位的人说一下就来。”
台阶上的女人说完,转过身向里边走去。
一种怎么也说不清的感觉让女人有些茫然。二十二岁,他应该是二十二岁了。可是心里对儿子最深的印像却是二十二年前的黎明。
那也是一个冬夜,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巨大的青蛇在面前的天空飞舞,自己的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天地间只有这条青蛇为自己起舞。在舞蹈的最后,青蛇向自己飞来,将自己紧紧的缠绕。奇怪的是自己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想一生都和他这样拥有。就在这时,剧烈的腹痛让自己醒来。
一天一夜,就在自己筋疲力尽的,想要放弃一切时候,小家伙出来了。突然一下的轻松,却好象把自己的心也跟着带了出来。没有哭声!为什么他没有哭?可当时自己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在心里呼喊。这时一个女人进来了,她抓住小东西的小脚丫,把他倒提起来,在他背上用力的拍了几下。
“哇”
浑身已经变得青紫的小东西哭了。自己深深的看了一眼,就在这哭声里笑着睡了过去。在醒来后的一个月里,看着这小东西在自己的怀里贪婪的吃奶,看着他哭,看着他睁着圆圆的眼睛,咯咯的笑出来。母亲的感觉是幸福!是短暂。
那在这以后呢?儿子的脸一下子就模糊了起来。他是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长大……最后与他见面是有五年……不,好象是六年?为什么会?……
“李姐。李姐……”
满是心事的女人被叫了神。
“噢……乌兰,我今天有点事,先去了,下午也要请假,你帮我说一下吧。”
没头没脑的说完,也不管别人要和自己说什么,女人一转身,留下了满脸诧异的同事。
“我们家吧。”
和儿子说一句,女人在前面走了。
“嗯……”
儿子应了一句,拿起东西跟在后面。
模糊的影像终于清晰了。以前,不论是在多美的梦里,都是那朴素,纤丽的身影和永远都轻柔的问候。
“你来了。”
“你放学了。”
“你……”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的努力,却总是看不清她的脸。而记忆中的话语也只有那么几句。重和后的人影依旧是朴素。然而岁月并没有给她划上多少印痕,时间只是让她脱去青春而变得成熟。美丽在成熟中展现,更加动人心魄。
李平有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女人会大惊小怪了。这样的人,二十几岁的儿子?换了是谁都会难免如此感慨了。
家离母亲的单位不是很远,也就七八分钟的样子。三楼三室一厅的房子,在当时是很少有人能住上的。而家里则是朴素大方,但却价值不菲。
母亲打开一间临街的卧室:“你就住这吧。”
儿子走进自己以后的天地。里面的一切一看就全是新的,可是粉色的窗帘,女人喜欢。卡通的床单,是未成年人的选择。几张不知是谁的明星画和一些‘儿童’用品穿插的摆设。看来母亲很下了一番工夫。可怎么看,怎么就……
“我是男人。”
“我已经二十二岁,我……”
李平无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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