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嗯。领证那种。”
“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你害她么?”
“秋云…结婚不是情情爱爱。跟恋人是两码事。她很开心,我呢…老了,我二十八了,很多观念,越老越改变。以前我觉得我一个人也很好,可那次后我越来越觉得……家里好空,顾楼住不下去,连小房子都住不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啊?”我下意识就问。问出来才察觉这个问题很蠢,很过分。“当、当我没问过。”我讪讪低头。
他却笑了笑,说:
“因为只要你性格不变,我找你的结果,就永远也不会变。”
真怪。
我竟然一瞬间,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拍拍头,太阳穴有点疼,肆夜的萤火虫并不比花儿明亮,怅然间伸手去抓,却没抓到,只留下一手露水,
“顾家明,我和我哥好了,你知道么?”我有点烦躁地问他。
“知道。”他说。
“你一直留人……监视我?”我声颤。
他认真道:“没。只是正常的照看,帮你稍微注意下安全,挡些调查。”
“以后,可以撤了吗?我不需要。”我盯紧他的眼,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决心。我不止在说服他,我也在说服我自己。我想说服两个人……彻底断绝。
他沉默很久。
“嗯。”
这一声令我彻底轻松起来,伴随轻松的,也有一阵空虚。我忽略后者,乘着前者的心情,哼着歌烂漫笑着在花丛里穿梭。夏虫呓语,灯火阑珊,我掐下两朵,绕回顾家明身前,
“喏,送你的。”华灯下靥笑。
“怎么了?”他问。
“作为以前喜欢你的证据。”
“洋桔梗……”
“嗯~哼?”
“洋桔梗容易枯萎。”
“本来就是迟早枯萎的东西,顺其自然,让它枯萎得了。”
“嗯。我会一直种着。”
“种到枯?”
“不……种到,发芽。”
我呆了呆。而他小心翼翼捏住花枝,走到花园里寻了一捧土。他把那捧土放进口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顾家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我对着他的背影,咽了口唾沫,慢慢迟疑地,说了那句。
他没有停。
过会儿,他把土收好,把花细心包起来。我欲言又止想问他究竟什么意思,他走过我身边,留下声:
“花还没枯呢。”
我冷静下来,“可是已经晚了。”
他顿住,突然有点颓败。起先他没回话。可过了很久很久,他又慢慢地,慢慢地,问我:“秋云……你现在希望我叫你什么,芷璃?秋云?还是新名字?”。
“芷璃。慕芷璃。”我说。
“这样?”他笑起来,“那其实还不晚,时机刚好……就是可惜…我结婚了。”
“对,你都结婚了。今年年末,我和哥哥也要订婚。你办婚礼了么?”
“还没有。”
我干笑,“那可以明年……一起办?我先结婚,等够岁数再领证。哈哈…一起办比较热闹……?”
“热闹过头了吧。”他吐槽。
“倒也是。不过,也还行……话说你真想好了么?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我其实反而挺想问你……你真想好了么?嫁给你妹妹?”
“不是妹妹,是哥哥。”我纠正,“他对我很好,我喜欢他,我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份感情。我觉得很圆满。而且,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你看!从各种意义上,我都和他最般配吧?”
“或许。”他视线有些飘忽,“你喜欢就好。”
“确实,很喜欢。”我回忆起来那些过去,眼中大概流露幸福的色彩,顾家明不知何时转过身,看见我这副眼,明白了很多事。
——我也明白他明白了很多事。
“喂,家明,”
渐渐我眼有点湿,但我依然果决地,叫住他,很认真地凝望。
“人生……难若初见,旧事……永难重温。既然都变了,物是人非,那该枯萎的,我们都该彼此接受。我想…多年后,我是人妻,你是人夫……再联系吧。”
“这是你所希冀的么?”他轻轻问我。
“对。”我点头,“相忘于江湖。”
他站在那儿望了我很久,看不出任何情绪,也看不出任何想法。我只知道数分钟罢了,他叹口气,这时有个女人在门后小猫似柔弱叫他,
“家明~?家明~?”
他睁大眼,终于闪烁一丝我隐约体悟的复杂色。然后像个无奈落败的剑客那样,轻叹:
“我懂了。”
“如你所愿……慕芷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