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朝顏现在哪有心思理她,伸腿勾来一张绣墩坐了,张口唤了句,“水!”
有金忙不迭地去给她斟茶。
沉朝顏一口闷完,愤愤地去寻擦嘴的绢帕,一摸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郡主,”有金也觉得怪,歪着脑袋问她,“您手上拿的这个是什么?”
沉朝顏将手里的东西提起,有金凑了个脑袋过来,看了半天才囁嚅道:“这东西,怎么越看越像是男人的腰带啊?”
沉朝顏愣了一瞬。
不说还不觉得,经有金这么一提醒,桌上那条材质尚可的锦带,可不就是那人被她拽下来的腰带吗?
满屋烛火之下,沉朝顏和有金大眼瞪小眼,看着茶案上那条腰带相顾无言。
“所以这要……怎么办?”有金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那截泛着流光的腰带。
响亮的一巴掌扇在有金手上。
“别动!”
沉朝顏冷笑着将腰带又拽回手里,“我是疯了还是闲得慌,跟人玩这种猜来猜去躲猫猫的小孩子游戏,有金!”
“啊?”有金一脸茫然。
沉朝顏没理她,吩咐道:“找个由头,把陈府的管事给我绑过来。”
“啥、啥由头?”有金眨眨眼,嘴大张成了个圈儿。
沉朝顏不耐烦地龋她一眼,“我都想到了还要你干什么?”
有金立马换上恭敬的表情,“是的郡主,知道了郡主,没问题的郡主。”
*
大理寺,讼棘堂。
谢景熙正埋头写着呈文,外面有人通报,说是老夫人来了。
朝中公务繁忙,最近又出了陈尚书这件案子,谢景熙已经接连几晚都宿在了大理寺。
谢夫人是侯府嫡女,与谢国公自幼相识,是青梅竹马的一段佳话。
因着向来娇贵,受不得边疆辛苦,一年之中仅有五月会前往边疆,故而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灃京的国公府里。
她见着了谢景熙,便将手里的食盒往他的案几上一放,也不管有没有压着那些案卷,三两下就把里面的吃食都摆了出来。
谢景熙不好说什么,只在一边默默将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谢老夫人打开最后一个食盒,新做的羊皮花丝热气腾腾。她招招手,见谢景熙杵在一边整理案卷,便乾脆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来,尝尝。”
手上被递来一双竹筷,谢景熙还没拿稳,一盘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鱼鲙就被懟到了眼前。
午时刚过,谢景熙还没用膳。可这样在办公的讼棘堂用餐,到底是不合规矩。
谢景熙没说什么,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放在桌上,又将人带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问她道:“母亲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白了谢景熙一眼,不悦道:“我怎么来了?那我要是不来,不得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你一面了么?”
谢景熙自知理亏,什么都没说,只行到桌案前,夹起一片鱼鲙蘸了酱料。
鲜嫩多汁,入口即化,谢景熙吃完,忍不住赞了一句,“好吃,还是娘知道儿子喜欢什么。”
谢夫人明知这人是在哄她开心,却也压不住上翘的嘴角,语气嗔怪道:“好吃也不回来吃,怎么?家花不如野花香?”
谢景熙被她这发散的思维弄得一噎,呛了几声才将口里的吃食咽下,温声回,“我这不是忙吗?”
不说还好,一说谢夫人就是一肚子的气。
她白了谢景熙一眼,反问他,“忙?忙着应付那个昭平郡主?你这倒好,被她带人打上门来,一点脸面都不留。要我说,你当初就不该答应她爹的提议,娶那么个混世魔王。我看人温娘子不知比她好多少,知书达理,又是忠臣之后……”
“娘,”谢景熙夹起一片鱼鲙放到谢夫人面前的小碟里,淡声道:“温娘子早已经订亲了。”
谢夫人被这句话堵住,不好再说,只低声嘀咕,“尚书左僕射之子王翟,那可是个不学无术的紈絝,温大人也不知怎么想的……”
话头到底还是收住了。
中书舍人温良是先帝时的进士,当官后又与谢夫人的父亲有些旧交,故而温姝也算是谢夫人看着长大的。
只是后来因着王瑀的提携,温良进了中书省,一路做到正五品中书舍人,和谢夫人娘家的往来就渐渐少了。
许是感念当初王瑀的恩情,温良在朝中自然和王瑀走得近些。正因如此,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眾人眼中的“王党”之一。
或许是出于笼络才俊的想法,温良升官后不久,王家就向温家提了亲。
而沉傅可能也是看到了王瑀的野心,一年前才会主动向谢府提出缔结姻亲的想法。
毕竟定国公谢釗常年驻扎安西,手上握有十五万安西军的兵权。若是姻缘能成,对沉家来说,确实是个千好万好的盘算。
可这下倒好,沉傅一去,留下小皇帝和昭平郡主这两烂摊子,扔给谢家,这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谢夫人越想越惆悵,转而看向谢景熙语重心长地唤了他一句“顾淮”。
顾淮,故怀,取怀念故人之意,是谢景熙的字。
谢夫人想问,但又觉得残忍,故而只是委婉道:“你老实跟娘说,当初答应沉家的联姻,是不是为了调查当年镇北王……”
“母亲。”
冷沉的声音,仿佛方才温言好语与她说话的是另一个人。
谢夫人一愣,没再说下去。
“大人!”
门外响起裴真的声音,只这一句话的间隙,人已窜到堂内。
他看了眼一旁的谢老夫人,又看了看谢景熙,咽了口唾沫道:“昭平郡主把陈府的管事给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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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谢寺卿提着欲掉不掉的裤子,回了大理寺。
裴真:???大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