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焉嘴里嚼着油焖笋,直勾勾盯着对面的人。在野水接触过的人并不多,他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对倪诤最常用的这个评价,懂事。倪诤平静的情莫名让他感到委屈,是替倪诤感到委屈。
蓝焉在心里大喊,他不懂事他又能怎么样?他应该懂事,这是所有人对他的期许,像一种理所当然的默认。
而自己瞥见过他灵魂脆弱的一角,不知该是高兴,还是心疼。
吃完两人收拾了碗筷,准备去趟人民医院看看沈寺。这几乎是住院以来第一次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走,蓝焉感到一身轻松。
倪诤虽仍是没什么表情,却仿佛也被他这阵情绪感染到,脚步跟着轻快起来:“怎么这么高兴。”
“出狱了,可不该高兴嘛。”蓝焉开玩笑地说,“沈寺还被关着呢,一会儿可以好好嘲笑他一番。”
“他也快了。”
他们走过2号病房门口。蓝焉步子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往里张望了一眼。病房还没入住新的病人,空空荡荡。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死气沉沉的病房,又不是值得留恋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可赋予意义的……
蓝焉忍不住望向身边那人。
是因为你吗。
倪诤不明所以地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冷?”
“没有。”蓝焉赶紧摇摇头,“就是想了一些事情。”
有大声抱怨的声音从号飞出来:“无聊死了!”
是沈寺。他们敲开房门,沈寺叼着块饼干,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们来干嘛?”
“探监。”倪诤面无表情地说。
蓝焉噗嗤笑出声,心里忍不住泛上一阵近似于喜悦的心情:倪诤竟然会顺着自己的玩笑讲话……
“探监……”沈寺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也跟着贫了几句,“我犯什么罪了?明天是不是就该去吃枪子儿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寺说出吃枪子儿那几个字的时候,蓝焉感觉到身边那人飞快地瞟了自己一眼。
他假装没注意到,低下头笑了笑。
他明明刻意不去想这事——或者说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去想这事。
喜欢的人在身边。拜托。拜托。不是现在。就让他多在此刻停留一会儿。
三个人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多数时间是蓝焉和沈寺在交谈,倪诤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电视画面,也不知道究竟看没看进去。沈寺对近期热播的电视剧进行了一番深刻点评后,忽然捂着肚子叫唤起来,随后夺门而出,奔着厕所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