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欲当然知道他的心情,他不愿让她担心。
聊到虹霖,江峭把他的罪名数得极为清楚:“首先,非法购入股权,鸠占鹊巢控制江氏财团。这么多年来侵占公司财产,大肆行贿受贿,挪用公款,私账一滩烂泥,还逼迫研究员转让成果,害得公司被清查差点封锁,他犯得事儿,够他蹲到死了。”
盛欲这下干脆关掉音响声音,来了兴趣:“怎么?人已经抓进去了?”
“已经潜逃了。”江峭耸耸肩。
“啊?”盛欲听到这个结果,有点难以接受,“按照你的性格,居然就这么让他逃出国外逍遥快活吗?”
“如果被国际联网追捕,只能躲在北非过原始人生活,也算是逍遥的话。”江峭轻蔑地扯扯嘴角。
忽然,他打定某种主意,秘兮兮地说,“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我正好想带你去个地方。”
整个旅途,江峭的gust人格好似一头刚成年的雄鹿,精力旺盛得可怕,带着她到处蹿,根本不会累。
但常年坐着画画的盛欲精力完全跟不上,夜里休息不好,就会在车程里补觉。
她应声,把副驾靠背放到最低,合眼通知他:“我先睡会儿,到了再叫我。”
“今天没风,我打开后车窗透气,记得盖上小毯子,宝宝。”
江峭的声音忽然没来由地低柔几分。
盛欲怪地睁开眼睛,问他:“你还是gust没变吧?”
“……没有。”江峭自己也惊醒了。
盛欲没再追究,重新闭上眼,嘟囔着:“你这个人格转换还挺怪的,人格之间会相互学对方说话。”
江峭沉下眉头。
他知道,这不是刻意在学窄桥的说话方式。
而是他不由自主,自然而然的表现。
汽车驶出高速,沿东外环继续开半小时,他将车停在目的地。
盛欲醒来时,江峭坐在驾驶位,偏头往外看去,颈后棘突骨感,线条硬朗,嘴里叼着支没点燃的烟。
“这是哪儿?”她惺忪地揉揉眼角。
周围荒芜一片,绿化带缺乏打理呈现杂草丛生的模样,往稍远处看,能看出是稀疏的居民区。
郊外的小洋楼住宅群。但是被开发商烂尾的那种,外墙砖片开裂的开裂,剥落的剥落,更没有物业管理可言,四处脏乱一片。
江峭掏出打火机在指尖玩转几圈,最终还是没点燃香烟,烟衔在嘴里回答:“早年虹霖在进中峯典康工作前买的婚房。”
“来这儿干嘛?”盛欲觉得晦气。
他眉梢长挑,笑得邪妄:“他的资产里只有这套房子是干净的,所以,也只有这里,才有戏看。”
仔细听,离他们最近的这幢楼里传出两个女人激烈的争吵声,一个女声嘶哑但输出频率高,另一个听起来年轻些,但声音尖锐脏话层出不穷。
尖叫哭喊,还有打打砸砸的动静,感觉杀伤力很强的样子。
“里面住着虹霖的妻子和他的姘头,虹霖在逃走前,随手安排这两个女人一起住进这里。”
江峭说着,觉得这事儿滑稽到离,没忍住笑出声来。
一个正牌妻子,老公跑了不说,还要被迫和小三住在一起。
一个妙龄女子,以为钓到个富老头,结果转头就破产了,只能住进破屋子,还要面对他妻子怨愤。
“精彩程度可以想象了……”盛欲呆呆地说。
此时屋内传出一个青少年男声,模糊地不知在说什么。
但随后中年妇女爆发的怒吼,简直震耳欲聋:
“钱钱钱天天要钱!你爸都死绝了我哪来的钱!!老娘现在有口饭给你吃就不错了虹凯泽,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对了,要不你认这个贱.货当小妈,让她带你出去站街给你买球鞋!!”
年轻女人也不甘示弱:“阿姨,你老公在的时候可是天天跟我说你又老又丑,又不是我说的,怨气冲天的给谁看啊?没了你老公,我还可以继续找,随时能从这儿搬出去,而你可要一辈子烂在这儿了。”
争吵仍在升级,不一会儿,倒是从屋里跑出个不修边幅的男生。
大约十五六岁,头发蓬乱,一身的名牌服饰沾上脏污,很久没洗过的样子,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
“虹凯泽。”
江峭抬手对他打了个响指,他立刻就被吸引注意。
男孩勉强才认出江峭,从地上站起跑到江峭的豪车跟前,不确定地叫了声:“堂哥……”
盛欲看着江峭,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探出手想摸摸虹凯泽的头,又实在是嫌脏,强行收回手。
她见他孩子面前演技爆发,痛心疾首地打开自己的皮夹子抽出几百块,塞进孩子手里,一句三叹:
“你说你爸要是不丢下你们娘俩该多好,害得你们这么苦,他再怎么破产,总不至于买不起你一双球鞋。”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儿,虹凯泽的脸色在江峭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山老妖”面前变了又变。
江峭没多说,推上墨镜,语气一股子爱莫能助的沮丧劲儿:“这钱给你买鞋的,别告诉你妈啊,毕竟咱们两家的关系你知道的。走了,下次来看你。”
轰地一脚油门,车子咆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