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这三天来唯一的一顿,又接近一天尾声的下午。我剩下一把烤麦粒,用以不被毫无希望的未来吞没,期待明天的到来。
身体向我发出信号:在安全温暖的地方吃饱喝足后应该睡一个漫长的觉,但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在天色开始变暗前,我将几块燃烧的木头放进灯罩,提着油灯爬下阁楼,从二楼开始检查每一个房间。
透进光芒或只剩窗框的窗户我暂时无能为力钉起它们,只能简单地关闭房门,然后发现关上房门让走廊变得晦暗后又停下此举。
从楼梯回到一楼大厅,我能做的就是用桌椅堵起门窗。在我接近角落里搬动木椅时,我被墙壁上的人形影子吓了一跳,小心靠近发现只是渗水巧合形成的洇痕。这在沿海民居很常见,如果酒馆不是砖石结构而是木屋,年久失修的状况下恐怕早已像是诊所那样不能踏足了。
尽管如此,我仍不敢离人形洇痕过于靠近,匆匆将木椅也挡在人形洇痕前就逃也似地回到阁楼,在温暖而安全的阁楼恢复胆量。
窗外逐渐变得晦暗,我又将床架拖到壁炉边,铺上烘干的床单被褥。
我没听见教堂钟声,也许离得太远,不过昨天也没听见。在进入梦乡前,我挪动床头柜压住活板门,将窗户外的铁罐串拉回阁楼,关闭窗户,再将木板挡在窗户边避免壁炉火光透出房间。
最后,往壁炉里塞进足够燃烧到第二天的木柴,我爬上床铺,用温暖的陈旧被褥裹紧自己。我通常习惯在睡前想些事,但我刚刚躺下,就在火光映照下沉沉入梦。
我经历了一个久违的、舒适的、没有忧虑的漫长梦乡。
这份死亡般静谧长眠持续到某个时刻,一道沉闷的、细微的倒塌声忽然闯入我的意识,那个声音就像堆垒的木椅在外力作用下倒塌——随着想象在脑海具象,我猛地从明亮温暖的梦中惊醒。
壁炉在稳定的燃烧着,拉长的影子在阁楼晃动。
我将脑袋伸出床铺,仔细聆听着。渐渐地,从风雨拍打窗户的杂音里听见从楼下传来,断断续续传来的倒塌声。恐怖一幕在我脑海浮现:堆叠堵住房门的座椅正随房门被一只怪爪推开……
不知何处涌现的勇敢,又或者是希望被掀翻的歇斯底里,我右手抓起厨刀,左手抓起燃烧一半的木棍,用肩膀推开床头柜,踩着爬梯一点点蹭回到二楼。
我犹如闯进黑暗的墓穴,只有火把照耀的狭窄范围是明亮的。我有些后悔不该贸然下来,但也只好踩着楼梯来到一楼客厅。
我没听见雨声,没感受到风,倒塌声消失了,门也还关着。
就在我以为一切只是我错觉时,我发现倒塌的是堆在人形洇痕前的桌椅。真正使我不寒而栗的是,墙壁上的人形洇痕不见了。
我好像落进普罗托斯的遗忘之河,失去了记忆,当我再次清醒,我靠在压着活板门的床头柜,满头冷汗,仿佛先前经历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