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几乎从越来越薄的鞋底感受到炽热,桥梁的蔓延裂痕越来越密集,仿佛被按压的脆弱玻璃。
又向前走出几步,桥身倏然震动,下降一截。
一道明显豁口横亘几米外的尽头。
身后突然响起噼里啪啦地落水声,陆离不再迟疑,重重一踏纵身跃向城门,在边缘落地翻滚,抵达城门下。
陆离的踩踏成为桥梁的最后践行,布满裂痕的桥梁开始坍塌,落入护城岩浆。粘稠岩浆迸溅,点燃的雪茄般鲜明闪亮地吞噬落进岩浆的桥梁。
如果再晚一些,这也是陆离的下场。
现在,他没有退路了。
翻滚留下的地面水印缩小消失,大衣上升腾被高温烘干的缭绕蒸雾,脚掌也失去鞋底的保护,踩在滚烫的岩石上。
收回注视岩浆的视线,陆离望向城池。
城门后,笔直延伸的街道空荡无物。街道尽头,支撑地下世界的石柱落入城池中央。
上面隐约刻着规则的人工痕迹。
提起灯塔,陆离脱掉套在脚踝的鞋子,踩着温暖石砖走进城池。
这座地底城市的源头似乎不可考据,什么人会在远离地面不知多深的地底建造如此宏伟的一座城池?
近十米高的城墙足以比拟许多数百年前战争时代的坚城,宽敞街道足以让八辆马车并排行进,网格般街区整齐排序,石质建筑即使历时几百年仍然矗立。
但走入城池的陆离有一种异的感官:仿佛他被缩小了。
长宽一米以上的石砖,街道两旁巨大的建筑,还有近三米高的石门——
仿佛这座城市所属一群比人类体型更大智慧生物。
地底生物?
陆离带着灯塔光芒进入房屋,探索内部,但每栋屋子里都空无一物,没有家具,也没有灰尘,甚至没有通往楼上的楼梯,只有一栋房屋的轮廓。
无论房屋还是街道上的石砖,都只有因时光而浮现的老化和灰尘。
空荡城池没有一切生活痕迹,仿佛建城后没有居民入住。
靠近城池中心,一座石碑矗立在街巷上。
石碑表面曾有图画,数百年以上的氧化和恶劣环境侵袭后,只剩留白与斑驳难以辨认的色彩。
陆离离城市中央已经足够近了。
连接地底世界上下的石柱也完整呈现。
石柱表面的人工痕迹不是刻痕,呈螺旋形的台阶一圈圈延伸向上。
地底城池的线索比想象中更直白与露骨——它笔直通往上层。
陆离走入城池最中央的环形广场,螺旋形台阶延伸的石柱没有遮掩,笔直矗立在广场中央。
站立广场中间,失落城市通往四座城门的街区一览无余。
这座空荡城池似乎只是摆设,只为指引陆离找到通往上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