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直行从茶几上摸到烟盒,咔嚓一声,星火纷飞,他想起项谨琛临走前说的话:“许先生,请你扪心自问,小愿跟着你真的能过好吗?”
不知道。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三年来,他对许愿的照顾近乎散养,生活上不体贴周到,学习上不严格关注,经济上远不够富足。
小姑娘成不了名门闺秀就算了,在学校里还是老师的眼中刺,同学的肉中钉。
这样看来,确实很糟糕。
尼古丁的呛味肆意弥散,白雾袅袅,不多时,烟灰堆满了瓷缸。
黑暗里,许直行的呼吸声尤其粗重,耳边嗡鸣,充斥着他和彭南生争吵时对方怒气冲冲的质疑。
“你说她跟着你也可以幸福,你拿什么证明给我看?”
“这三年,你给她买过几件新衣服?别人家的小o漂漂亮亮,你闺女周末都是穿旧校服吧?”
“学习上也不管不顾,她每天的作业是什么,会不会写,上课有没有听懂,你都不知道吧?”
“嫌麻烦,一日三餐是随便糊弄的吧?她长得高有什么用,和同龄人比瘦成什么样了?”
“…..”
屋外雷电交加,杂声嘈嘈,屋内的人沉默不答。
挂壁的钟摆摇曳上万次,分针不知转过几周,许直行就坐在那儿,是一尊上世纪遗留的石塑,没有温度,窥不见情感,思绪飞逝到雨夜外的银河端。
……
天蒙蒙亮,许愿被尿憋醒,匆忙跑去厕所解决完,正准备睡回笼觉,就瞧见这光景。
“爸...爸?”
小姑娘惊地揉揉眼:“你睡醒了?”
很不科学,明明许直行比她还嗜睡。
父女俩好几次睡过头,每次都是许愿哭着站在许直行床头喊“完蛋了,爸爸快起床!”对方才悠然转醒。
许直行抬头看她,那双眼没有零星的波澜,瞳孔周围布满血丝。
“你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哑浑浊。
许愿小碎步挪过去,先发制人:“你又抽烟!肺还要不要啦?我们校医说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许愿,”许直行不等她说完便打断:“想去你妈妈那儿么?”
小姑娘被问得愣了一下,表情茫然。
“你妈会照顾人,至少以后不用担心上学迟到。”他兀自说着:“那边条件好,要什么都有,你也...”
“有王阿婆卖的煎饼果子吗?”许愿插话。
许直行顿滞住,电光火石间,脑中交错的弦终于成功接上,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他心情稍许复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