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弹吉他的少年用一种温和又直白地方式直接问了出来。
这种反差,和他这个人和他的歌给人的反差感很像。
更特的是,此刻,顾临奚居然没觉得被冒犯。
“是很特殊,非常适合作为他这个混蛋的自白。”顾临奚笑着说。
方恒安沉默地点了点头。当时他才刚刚成年,其实平时说话做事还带着少年未脱的稚气,但沉默的时候很特别,带着一种温柔的力量感。
顾临奚轻轻晃着火焰熄灭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口:“……我爸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偏偏非常聪明……有权力,天生知道怎么影响别人。”
“而我妈太弱势了,她是那种需要通过别人证明自己价值的女人。那男人对她越不屑一顾,她就越是期待他的回应,甚至把他的控制也当作恩典的一部分。”
他的色始终是游离的,一边喝着酒,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
方恒安抱着个木吉他在给它调弦,吉他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杂音,但是就是这种漫不经心地嘈杂让顾临奚异地放松。
“……从第一次被那个男人抓住,我妈就成了他的猎物,她其实死在年前的今天。但真正的她,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消失了吧。”
顾临奚说:“哪怕后来身体自由了,也如同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一样,再没有真正逃脱……”
一声杯子和桌子撞击的清脆声传来,顾临奚刚刚太投入,失时杯子从手里滑落了。
他脸上残留着如梦初醒的茫然。似乎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对这个陌生人说了什么,一瞬间色非常怪,混杂着惊讶和恼怒。
伏特加让他的脸色微红,这个青年忽然鲜活起来。
“调好了。”尴尬的沉默中,方恒安勾了下琴弦,一段乐曲流淌而出,他轻轻跟着唱了一段。
“别喊冤别叫屈别诉苦 在这宗惨案;”
“全赖我忍受才令你享受;”
“我是同谋……”
“绝对是同谋。”
是斯德哥尔摩情人的最后一段。
顾临奚静静听完,然后说:“我可能有点醉了。”
后来,方恒安再也没在那个酒吧里见到顾临奚。
直到几年后,在大的心理系办公室里,顾教授带上了细框眼镜,在方恒安的导师申请表上签下了锋利精致的签名。
“方恒安,”那是顾临奚第一次认真念出他的名字:“互相指教,希望未来三年相处愉快。”
他就说了这几个字,签完后,就温和冷淡地点头示意,然后低头处理其他工作了。但方恒安注视着他握着钢笔的手,心却跳得飞快。
那天的顾临奚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外套是军装立领式样,锋利的折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的色隐藏在薄而凉的镜片后。
他说着“希望相处愉快”,却多一秒钟的注意力都懒得分给眼前的学生。显然只是出于教养的客套。当然,作为一名导师,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