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是晚上十点,盛檀订的生日蛋糕也做好了,显示正在?派送,她披上外衣,准备背着人悄悄出去取,找个安静地方跟陆尽燃约会,没想到学校保安太过热情,一看收货人名字是导演,就殷勤地直接送到楼里来。
正赶上放映厅散场,大家陆续出来的最?热闹当口,躲都没法多?,保安提着蛋糕盒子?高声?说:“盛导,您订的生日蛋糕!”
现场哗然,七嘴八舌问着是谁生日,盛檀一句“是我?自己想吃”还没说出来,江奕一击掌:“我?记起来了,燃燃资料上生日好像填的今天,是吧!是燃燃生日!”
盛檀捏捏眉心?。
好得很。
这下变成集体庆生了。
陆尽燃走过去接下蛋糕,低着头爱惜地搂到怀里,盛檀看不见他色,只听到他替她撇清说:“是我?请盛老师帮我?订的,我?怕太晚了打扰大家,才想一个人吃。”
他说着穿过人群注视盛檀,眼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水光。
盛檀心?底隐约一揪,他不想跟人分?享这个生日,这个属于他的蛋糕,可显然已?经没办法了。
江奕临时又?叫了一堆烧烤炸鸡啤酒,全组都爱陆尽燃,气氛自然高涨。
然而越是人多?的聚会,她跟他越要保持分?寸,明明是给他庆生,他却是最?孤单的人。
夜宵到了的时候,有几位明天进组的演员也相继抵达,最?早的是乔微,听说陆尽燃过生日,她疲倦脸上顿时有了热切的光,好像不记得被他屡次拒绝过。
乔微今天是特别青春的小女生打扮,跳到陆尽燃面前?,以沈秋的身份给他送祝福,把自己刚买还没拆封的昂贵耳机送他,被大家围着,她当场打开包装,就要给他戴上。
陆尽燃偏开头:“我?不习惯用耳机。”
乔微这才讪讪放下,咬唇看了陆尽燃几眼,接着趁乱凑到盛檀旁边,端着罐装鸡尾酒跟她碰杯,轻声?说:“盛导,我?经纪公司让我?这次过来跟你沟通一下,看看是不是……要适当炒炒cp。”
盛檀把目光从那副耳机上拉回,顿了顿:“我?目前?没这个想法。”
分?开这些天,乔微似乎已?经揭过了之前?的暗潮涌动,浅笑着说:“我?经纪公司的意思,我?也违背不了,再说《独白》虽然是犯罪电影,但感情线是核心?,宣发阶段,师生恋姐弟恋肯定?是重点,我?跟苏白的cp粉也会成为票房主力?军之一。”
“之前?我?糊涂做错事,盛导别跟我?计较,都是我?不成熟,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柔声?说,“但跟陆陆的cp,对?大家都有益处,哪怕不刻意炒,你看组里大家其实都在?暗暗嗑,陆陆只是太纯情,要是让他开了窍,我?想他也会配合的,而且等路演一开始,我?们两个要天天站在?一起被拍照被采访被调侃,结果?也一样。”
“何况盛导合作过的优秀男演员那么多?,关系又?都那么好,不差陆陆一个吧,”乔微含着笑,“今天视频一发,他热度太高了,演得又?好,红已?经是板上钉钉,盛导这次就让让我?,不行吗?”
盛檀染上淡淡酒意的眼睛眯了眯,看着乔微笑盈盈毫无攻击性的脸,听出她话里的挑衅。
这意思就是,你作为导演,宣传阶段总不能抢男女主风头吧,肯定?要让位,把陆尽燃放到她身边,和她出双入对?。
尤其苏白那么偏执那么疯魔,都是为了沈秋,而她乔微才是沈秋本人,导演只能居于幕后看着。
而且重点是,她这个导演,还是个善于勾搭男演员的惯犯?
盛檀晃了晃杯中酒。
她之前?可能说错了,乔微不像从前?的她,曾经那个温柔有治愈力?的盛檀,应该说不出这种话来。
她若无其事地朝乔微抬起唇角:“跟我?关系好的男演员是很多?,因为他们都是靠我?片子?红的,用不着我?倒贴,至于你的意见,我?会考虑。”
人人都想给陆尽燃开情窍,都想做他第一个,乔微被拒几次了,还妄想有那个能力?让陆尽燃配合?她倒是想看看。
至于以后,谁在?乎呢。
等到《独白》真正路演,上映,她已?经把陆尽燃吃干抹净,利用完甩掉了,他那时肯定?对?她恨之入骨,两个人反目成仇,他会不会参加都难说,如?果?他来,那跟貌美的乔微姐姐炒个cp赚钱,大概也无所谓吧。
胸骨下的软处莫名其妙被针刺一下一下刺着,盛檀下意识抬头,目光去找陆尽燃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周围吵闹。
真可惜,这辈子?唯一能陪他过的一次生日,怎么是以这样闹哄哄的局面。
这场生日趴临时在?一楼活动室办的,人多?混乱,盛檀一时没看到陆尽燃,就给他发了条微信。
活动室角落的小阳台里,关紧的薄薄门板挡不住笑闹声?,陆尽燃背抵着门,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几条打开的文字短信。
——“今天网上曝光的那张背影图里就是你吧,我?是不是应该恭喜,隔了这么多?年,她终于陪你过生日了?”
——“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日子?也根本不能算生日,最?多?只是一个失败药品的出厂日期?”
——“你从没用的那天起,就该被销毁掉,要不是爸妈当初心?软,没弄死你,你能长大吗,坚持活了这么久,你自己觉不觉得恶心?。”
陆尽燃表情像被盖了一层雪,遮挡着冻结着,风吹不开。
他一条条删掉,对?方不断地换号发。
陆尽燃抬眼,里面漆黑死寂,他手指动了动,直接拨出一个号码,问:“陆煊,你是这次住院快死了,陆明铂又?想让我?回去给你当透明人,你怕失宠怕到精崩溃了么。”
听筒里鸦雀无声?,低哑的青年男声?陡然提高:“你怎么跟我?说话的?真拿自己当人看了?你以为你能取代我??!陆尽燃,你忘了是吗,你是为了救我?的命才出生的,唯一有价值的是你的脐带血,你只不过就是个不配存活的药引!”
“我?也很好,从出生开始就没人管你,除了接生当天,好像没人抱过你,你喝奶粉,大哭大叫,保姆也只是把你当个任务,不可能摸你哄你,你三两岁爬过来抱爸的脚腕,被爸当野狗踢开,你还有记忆吗?”陆煊笑,“没事,哥哥都替你记着呢。”
“不被选择,不被爱的人,到底怎么活到今天的,我?以为你很早就会死,啊,也对?——”他忽然想起什么,笑了一声?,“因为被你那个多?管闲事的家庭教师给捡回去了,是吗?有什么用呢,你拼尽全力?,她还不是不要你?”
陆煊语气阴冷:“不过你的小老师真不错,比以前?更漂亮,她的电影我?很喜欢。”
“陆煊,你是在?跟我?比,谁更像条疯狗么,”陆尽燃语速并不快,低沉平静,似笑非笑地陈述事实,“你敢招惹她,我?们都别活。”
电话那头,深刻的身体记忆逼着陆煊咬牙沉默。
当初盛檀出事后重新回到学校,陆尽燃不惜被打得一身伤也要逃出去看她,看完一次被带回来,人就崩了。
据说是亲眼见到了盛檀交男朋友。
陆尽燃从那以后绝口不提盛檀,失去所有情绪,完全成了一台机器,在?背后替他做一切他没能力?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