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只觉得这几日萧淮止格外地怪,总是这般阴晴不定。
然而萧淮止这几日忙着处置接连捉拿地余下逆党,实在很忙,有时他甚至没来得及熏香,只匆匆洗过便回了屋中瞧她一眼。
近来,他越发觉得心中不安至极。
不知是因她越来越大的肚子,还是旁的什么,只此刻,萧淮止垂下眼,便见她圆鼓鼓的肚子,萧淮止旋即抬手去摸她的腰身,分明还是这般纤细,怎么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肚子,他放柔了力度,生怕将她折断。
于萧淮止而言,她总是脆弱至极的,好似一枝格外珍贵的娇花,稍不注意,便会离他而去。
“如今孤只能陪你在殿内多走动,待雨停了,再带你去行宫外走走,骑马狩猎如今是不成,约莫到了隆冬时节,孤还可再带你出来玩一次,届时教你如何拉弓,再考考你的骑术,如何?”
萧淮止说得很慢,大掌一直在把玩她的一双皓腕,玉姝听得字字分明,耳廓贴着他滚烫炙热的月匈膛,听见他心房也在剧烈地跳动。
眼眶一时感到热意,玉姝在他怀中蹭了蹭,许是孕后情绪多为敏感所致,眼尾划过一滴泪水在他前襟洇湿,玄色衣袍沾了一点湿是看不出来的。
她闷声缩在萧淮止怀中,用极低的声音喃喃道:“是欢喜的。”
那时你问是否欢喜,是欢喜的,萧淮止。
萧淮止阖上疲倦的眼,贴靠着她的侧脸,将下颌陷入她的颈窝处,气息飘洒下来。
玉姝侧眸望向他,才窥见他眼下一圈淡淡阴云,这些时日他总是早出晚归,玉姝不知道那些刀剑血海,也不知道他手中又沾了多少血。
她只以为他很忙。
萧淮止双臂将她环住,直峭的鼻梁蹭过她颈后软肉,细雨簌簌间,窗内交叠的一双人影漫出几分旖旎。
“方才说什么?”萧淮止含住那枚摇曳的白玉耳铛。
玉姝不肯再说,只垂着睫羽道:“郎君没听见便算了。”
见她使小性子,萧淮止喉间溢出低笑,将她转过身,正面相对,不给一丝罅隙地欺吻上去。
唇齿紧紧地纠缠。
待她快要溺死在他缠绵的吻中,萧淮止才将她松开一点,单手抚过她莹润泛红的脸颊,“怎么会没听见,姝儿方才说,你也欢喜孤。”
玉姝乌亮的眼眸与他目光相胶。
两处鼻梁轻轻地蹭过彼此。
玉姝将一直藏着的银白蝶纹匕首递他掌心,乌眸弯起,认真道:“新婚礼物,那时就想给你的,但我们之间好似总隔着那样多的阻拦,时至今日,才算给你。”
萧淮止握紧掌心匕首,眼底原本隐蕴的一片阴霾渐渐散开,沉默片刻,一只温热的手掌穿过乌发,强势地扣住玉姝的后颈,薄唇倾下,深深吻下去。
喘息间,他将腰间随身携带的青玉匕首与她交换,沉声:“夫人执这柄,我用夫人赠的,也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甚好。”
彼时,他要她教如何爱,玉姝只循着书中言论提及夫妇一体,此刻倒被他活学活用起来……
温情不过几息间,萧淮止漆眸微转,覆手阖上两扇窗牖,看向玉姝道:
“温栋梁来了,孤要出去一趟。”
他话语稍顿,复而又深深凝向她,重复道:“等我。”
——
廊外,温栋梁脚步刚至,便瞧见另一端的玄色长影。
他紧随着长影往廊芜尽头而行,屏退四下后,温栋梁躬身揖拳,一脸肃色道:“主公……山下出事了。”
萧淮止掌中把玩着新匕首,“何事直说。”
温栋梁一时将踌躇目光移向来时那端方向,沉默少顷,才压低声音道:“玉琳琅等人已至骊山脚下,带了三百精兵,要见您。”
“带了三千精兵,”萧淮止将匕首收回腰间,漆黑眼眸乜过廊外雨幕,雨歇,他撩眼冷笑:“到底是来见孤,还是杀孤?”
潮湿弥漫间,顷刻覆袭而来一股凛冽杀意。
萧淮止长眸微眯,眼底一片肃冷,提步穿过廊间,走向行宫大门处,淡淡道:“备马罢,行宫内外布控好入手,别让人趁虚而入。”
毕竟玉琳琅前来,势必姓谢的小畜生也定会前来。
他一定不会再让谢陵沉活着离开。
……
山路悠长,积水成洼,疾驰的马蹄阵阵踏过无数水洼,泥泞四溅。
山下众人已恭候多时。
待马蹄渐至,众将士跟前站着一抹纤长绿影。
山中薄雾渐散,玄黑长影驭马而至,为首那人五官深邃英挺,锋锐轮廓上,眉眼冷凛如霜,以高位者的姿态,睥睨而视着众人。
玉琳琅乜他一眼,直将目光投放至他身旁掠扫一圈,却并未得到收获。
见此,玉琳琅也不再过多周旋,只朝着马背上的男人,冷静道:“多谢大将军能来与我一见,此番前来也并非与你为敌,是上京有难,我需要与大将军合作!”
萧淮止不为所动,冷嗤道:“殿下恐在痴人说梦。”
玉琳琅眸光骤冷:“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耶律齐留下的最后一记后手,我已寻到此人,此人姓李,行迹诡诈,善用人/皮面具伪装自身,入宫之后,一直侍奉李承晏,唆使他雍都焚城一事。”
“我将他献给你处置,只是现在请将军暂且放下一切恩仇与我合作,这一次,他已在上京多处埋下火药布局,预谋与我大梁玉石俱焚,为耶律齐复仇!将军想看见上京重蹈覆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