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色渐暗,玉姝心中生起几分悚然,下一刻,便见他色从容,慢声说:“玉琳琅设计害孤性命,孤且问你,你选你姐姐,还是选你夫君?”
前朝之事,玉姝并不知晓。
他们之间的尔虞我诈,阴谋相争,皇权争夺,她更是不知。
只此时此刻,萧淮止要她做一个抉择。
即便玉琳琅不是她亲姐,但这十余年的养育教导终究并非假的,她做不到真的断裂,但此刻,萧淮止逼她选择,她若选了玉琳琅,依萧淮止癫狂的性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思此,玉姝垂下眼帘,低声道:“选不出……”
萧淮止暗下的目色又被点燃,他俯首轻吻了下玉姝的唇角,清冽气息在二人间散开。
显然,她给的是最好的答案。
倘若,她方才说选他弃玉琳琅,实在太假了。
又倘若,她选择玉琳琅不要他,那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人杀了。
可是她都没有,她只低声说选不出。
由此可见,自己在她心中还是有几分位置的。
他眉梢轻提,眸底镀上一层温和的笑,玉姝怔忡了一瞬,她好似很少看见他笑,但今日却见他笑了几回,眉宇间的阴霾都散开,那双眼睛熠亮耀目。
或许,他本该是这般耀目之人。
但又为何,他往素却那般阴沉沉的,一点生气都无,总叫她害怕生寒。
玉姝并未找到答案,只被他稍用力拥着,耳鬓厮磨间,听见他微柔的声音,说:“孤暂且不会动他们,待你我成婚之后,再听你的,可好?”
“钦天监的人会为我们测一个良辰吉日,这些繁文缛节,孤本不想管,他们却说你这般的小姑娘是一定在乎的,孤可以为了你慢慢等着,但孤也盼着更早些,姝儿觉得呢?”
这两月多以来,经历太多。
但也荡平了一切障碍,无论是前尘往事,还是敌国突袭,好在他都已摆平。
内里,他也除尽,剩下的时间,他只需要处理与她之间。
一切好似都已尘埃落定。
落在她背脊上的长指轻轻蜷着,玉姝感受到他紊乱有力的心跳声,任由他拥着,一切都说好。
他将头埋在她的心房处,灼热的吐息紧紧缠着,他时而以高挺的鼻梁刮过,就好似那时他也这般以直峭的鼻梁刮过她柔软的下-口般,令人有些发颤,时而他又抬眸去循她的唇。
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闭上眼,周身都是他窒息般的怀抱。
他不愿松半分,玉姝只觉得很累了,她没有力气与他抗衡,也不想再说一些道理与他辩驳,昨夜她已试过了,只剩徒劳。
金绡幔帐在轻轻地晃着,盖住窗牖投射而来的几缕昼光。
覆盖而来的,又何止是窗外明光。
玉姝凌乱吐息,被他吻得昏昏沉沉间,意识散乱。
醒来时,床幔外浮过大片昼光,玉姝起身,牵引在床柱上的金铃随之晃响。
她坐在榻间,动了动腿,里侧一层肉被蹭得红了一大片,瞥过刺眼的红痕,玉姝眸底迷蒙散了大片。
直至殿门传来动静,她复而抬眼注视着推门而入的银珰。
“将军呢?”
银珰仔细着与宫娥将盥洗之物逐一放好,走近扶她起身,盥洗梳妆后,玉姝简单用了早膳。
午膳时分也是玉姝一人用的,萧淮止这几日忙于前朝政务,只有晚间才会回重华殿陪她用膳。
上京城的初夏有几分湿热,玉姝有孕倒没那般怕寒了,只身子略重了几分,有些畏热,因着她身子虚的缘故,殿内便添了半桶冰。
温度降了下来,她姿势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银珰候在一侧为她摇着扇子。
半桶冰很快便化为一滩水。
玉姝额间起了一片细汗,她抬眼朝微敞的雕花菱窗看去,庭院里回廊、水榭,一眼便是乌沉沉的一片。
她敛了眉眼,色恹恹地侧过身。
银珰见她兴致低沉,想起萧淮止吩咐过的话,便道:“娘子可要出去散散心?”
话音一落,玉姝倏地转身看她,乌眸泛起熠亮的光,有些晃眼,银珰大抵是许久没见她开心过,也旋即抿唇一笑。
“将军吩咐过,娘子现在有孕,要多笑笑,您想出去走走,奴婢陪您。”
玉姝心底一时有些怔忡,萧淮止竟愿给她几分自由了……
她只犹豫一息,便赶忙起身,携着银珰拂开珠帘走向殿门之外的廊芜,身后哗啦啦的响声在此刻显得格外脆。
是以,玉姝刚踏上廊道,檐下便折过金色日光,暖洋洋地镀在她柔软的衣裙上,她弯了唇角,双眸熠熠盛着碎光,腰间玉襟随着她步履迈动间而翩飞。
步步都是轻快。
身后的银珰眼瞧着她越过一重重月门,行过迂回游廊,往前殿而行,心中紧张不已,暗叫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