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这些人手不够。”海风郡那么大的地方,这些人去码头杀杀魔兽还行,但如果要像陆希所说的“搜救”,那就根本不够用。
“我知道,但现在没有人。”长云领的人口本来不多,白浪湾现在也分不出人手来,她能怎么办?到时候,组织海风郡的幸存者“自治”吧。
海因里希舔了舔嘴唇:“其实不是没有人手……”
陆希抬头看了他一眼:“人能过得来?”
海因里希又舔了一下嘴唇:“我,我可以开一个临时门……”
“你上次跟我说,只能开一个门。”陆希面无表情地说。
“我没有骗你!”海因里希急了,“那时候我确实只能开一个门,而且那种是固定门!”
陆希审视他:“现在你可以开两个门了?”
“在我晋升大魔鬼之后……”海因里希低声说,“但那也是因为,已经有了固定门在霉菌沼泽的锚定,我才可以定位……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固定门用得是我的血,所以就给了我一个锚点,让我可以从其它位置,找到那扇门。”
陆希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大骂光球:“你跟我科普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吧!”说好的魔鬼难以突破光明大陆的结界呢?说好的不召唤,魔鬼过不来呢?
这段时间跟死了一样的光球终于活了过来,嘟囔着说:“谁知道这还是一条特异的暗星龙呢……”
原来是海因里希异能特殊吗?
“可不是——”光球嘟嘟囔囔,“谁知道你会给他讲什么星球和大地的引力——整片光明大陆的引力,在结界上开一扇门也不难。而且,而且现在结界确实在减弱……”
陆希有一点明白了。以前她看过一种说法:在纸上随便选两个点,两点之间的最短距离是多少?
如果有外力把纸折起来,让两个点重叠在一起,那距离就是零了。
不过结界减弱又是怎么回事?跟新有关?
“嗯——”光球不怎么情愿地承认,“新的力量在侵蚀结界。现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变异魔兽,就是因为透过结界的新力量在增加。”
原来是这样,所以是不是有一天,结界会完全被侵蚀掉,然后深渊与光明大陆之间的门就会敞开了?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确实会有那么一天。”光球叹了口气,“所以你要快一点,如果等到结界完全消失的时候——并不是所有的魔鬼,都跟你的海因里希一样。”
然而这句话,现在吓不着陆希了:“我不用他们跟海因里希一样,他们只要跟霉菌沼泽那些魔族一样就行了。”
“呵呵——”光球报以冷笑,“霉菌沼泽那些都是最低等的魔族,他们是没有本事抢掠厮杀才那么老实,你看看黑水军吧。”
陆希没说话。这不是因为她无话可说,而是她觉得自己可能又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新的力量能够侵蚀结界,而结界是光明建立起来的,那是不是说,新能够侵蚀光明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变异的魔兽不但能够免疫魔法攻击,还能吸收术力量为自己所用,就合情合理了,因为它们接受的是新的力量,而且应该说,它们比魔族更成功。魔族因为接受了两种的力量而产生冲突,使得自己必将走上疯狂的道路,而魔兽却能用新的力量来抵抗魔法与术——只是不知道它们将来的结局会不会也是疯狂。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新可以侵蚀光明的力量,那么当祂降临的时候,光明会成为祂的猎物吗?
如果会的话,光明难道要束手就擒?不,祂一定要想办法自救的。那么自救的方式是什么呢?
最简单的办法,大概就是逃走吧?新从深渊进入光明大陆花了上千年,那么如果有另外一个空间让光明躲藏,新将不得不再花至少千年的时间……
陆希感觉自己后背上冒出了层层的冷汗——她积攒十万信仰值,带回原来世界的,会是光明吗?
她忽然想到了消失的夏国,那里的魔兽怎么看都跟《山海经》很相似,会不会《山海经》所记载的,就是这些魔兽呢?
那是否意味着,光明大陆曾经与她的世界有过交集,所以才有魔兽的记载流传。但是《山海经》之后再未见过这些怪物,是因为两个世界重新分开了。
但因为曾经交集过,所以还保有了一丝联系,那就是所谓的“裂缝”。正因为有裂缝存在,她的灵魂,以及芭芭拉的灵魂,或者还有别的灵魂,才有机会穿过裂缝来到光明大陆。毕竟光球曾经自称什么什么号,说在她之前有几十万灵魂来做过任务呢。
几十万可能没有,但几十个一定只少不多。
光球不是什么时空管理局的系统,大概也根本没有什么时空管理局。她被拉过来也不是得到了什么“再活一次”大礼包,而是因为有一缕灵魂——或者说,有一缕魂,想要附着她的灵魂,离开光明大陆,去往她的世界……
所以光球才说,魔族的信仰不算信仰。那是因为魔族也接受了新的力量,它们的信仰对光明来说毫无用处,反而会侵蚀普通人的信仰。
信仰不只是面板上的数字,在光明大陆,信仰是一种能量,是能让光明藏身其中,穿越裂缝的能量。
而她陆希,就是个容器而已。?
第22章 防疫救灾(四)、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海风郡常年都有海风的味道, 微腥微咸,闻惯了之后也觉得不错。
但是现在不是海风的味道了,整个海风郡都是浓重的腥臭气, 到处都有尸体——有人的, 也有魔兽的。当然更多的还是活着的魔兽——半米高的螺类,由头到尾一米多长的蠕虫, 还有七八根触手的海星, 都在街道上乱爬,看到猎物就会扑上去……
西妮趴在门缝上,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外面。一只巨大的海星刚刚从她家门前爬过去,那东西有六个角,全部伸展开有两米长。西妮亲眼看见它抬起身体,把胃翻出来, 包裹住了墙角下的残肢, 又全部吞回了体内。而在它身后, 许多只有半米左右的小海星,则收拾着四周的碎屑, 在地上留下一些亮晶晶的粘液带, 散发出一股腥气。
在街道对面, 就是水井。西妮家的房子好就好在这里,离着水井近。虽然井水有些咸,但取水方便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但是现在, 距离只有这么近,却像是隔着千里万里。
西妮回头看了一眼。因为不敢随便生火也不敢开窗, 所以房子里黑乎乎的, 只靠从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点阳光照明。但即使没有阳光, 西妮也知道屋子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她的父亲是码头上的搬运工, 母亲给水手洗衣服,日子还过得去,但现在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不停地腹泻。
其实西妮已经闻不太到外面的腥臭气了,因为她家里现在的气味已经够糟糕的。但可能也正是因为这种糟糕的气味迷惑了那些魔兽,它们从她家门口过去好几次,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活人。
西妮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随即被她自己按住,习惯性地揉了揉,似乎这样就能安抚它不要再叫苦叫饿。
父亲病倒之后,就有人来游说他们把父亲送去教会的“集中救治点”,说只要交一枚红铜币就能得到医治,但母亲拒绝了。
西妮有时候觉得母亲真的是非常胆大,因为她“不虔诚”。她给水手洗衣服,也会时常得到一点船上的消息,她告诉西妮,不管船主在出海前请了什么样的人来做祈福,不管他们花了多少钱,又有多虔诚,每次出海仍旧有水手会死去。
“主的面前并不平等……”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祂的微笑给的是那些有钱的人,并不给我们。”
父亲因此而责备过她,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母亲反问过他:“我们每年都拿出所有粮食的一半供奉给教堂,我们还不够虔诚吗?商人们供奉了多少,他们有把家产的一半拿出去吗?所以主看的不是谁更虔诚,而是谁给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