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陆希准备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安东尼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失去了知觉,几乎是同时,新开挖的矿洞也终于不堪重负,轰地一声塌了半边,煤尘飞舞,扑了她一头一脸一身……
把安东尼送上马车,确定他只不过是脱力昏睡,陆希连身上的煤尘都来不及拍,就跟何塞重返矿场了。
幸好当时让附近坑道里的矿工全部疏散,所以并没有人受伤,而塌掉半边的矿洞也没什么大碍,甚至崩塌下来的那些矿石还省了让矿工去挖掘呢,只要把它们运出来,然后做好支撑就行了,毕竟现在的矿坑几乎还是在地表,并没有深入地下,并不怕塌方。
但陆希还是觉得需要未雨绸缪。煤矿跟水晶矿还不一样,将来向下挖掘还有透水和瓦斯的问题,就之前拜耳子爵让人来挖琥珀的时候直接打着火把开夜工,没有燃烧和爆炸纯粹是因为刚刚开采,地表通风好的缘故,要是让他挖上一年半载的,总有一天会轰的一声……
“所以通风一定要做好,也不能见明火。”陆希对着矿场的工头板着一张脸,“如果这两点有一点做不到,你这个工头就别当了。必须告诉所有的工人,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每天早晨集合工人下矿之前,先把三条守则背一遍。不要怕麻烦,死了人才是最大的麻烦呢!”
三条守则:注意支撑,做好通风,不见明火。
这三条守则其实早就颁布了,但是从工人到工头,其实都没有很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并没有见过什么无色无味就能燃烧的气体——燃烧这种事儿没有木柴怎么烧得起来,尤其是爆炸,那不都是得到了恩的骑士老爷才能使用的术吗?谁见过空气莫名其妙就会烧起来啊?就算是术蜡烛,那也得有根烛身才能烧呢。
所以陆希这次直接就把安东尼的圣光当做一场爆炸来宣传了——她可不能真等到矿上出事死人了,让血淋淋的人命来教育这些矿工。
应该说,效果不错。有离得不远的矿工看见了从矿洞内溢出的明亮光芒,他们当然不知道那是安东尼险些把自己当烟花放了,于是对陆希的话深信不疑,尤其是当时就在旁边矿坑里的工头,十分庆幸疏散得快,没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所以这次他对陆希的话点头哈腰,再不敢有半分疏忽,小跑着去召集矿工,准备先把守则背上十遍再下矿。
陆希不免叹了口气。再怎么强调安全守则,总会有人抱着侥幸心理不当回事,不死到自己头上,真是不知道害怕。
何塞有些惭愧:“是我做的不好……”他确实之前也强调过安全守则,但没想到这些工人和工头表面上答应得挺好,其实心里并不重视。
“算了,你要管的事情太多了。”陆希摇摇头,“你也不可能盯住每一个人,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管理,自己重视。”现在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并不清楚发生事故的后果,大部分人从前只种过地,现在的工作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挖石头”而已,无知者无畏,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还是需要教育,但是现在还顾不上。
“我们去看看那片麻草吧。”饭要一口一口吃,陆希也不能指望一夜之间这些人就都成了知识分子,毕竟这扫盲班都还没开呢,慢慢来吧,不先喂饱了大家的肚皮,谁也没有心思去学习知识啊。
“不休息一下吗?”何塞看看陆希身上落满尘土的衣服。难怪她穿了这么一身朴素到近乎寒酸的衣裳,哪家的贵族小姐肯穿成这样……
陆希看了看天色:“时间还早呢,先看完再说。这片麻草大概也快到收割的时候了。看过了,我好考虑招人来收割。”
“哦对了——”何塞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今天收到了一份礼物……我有一点怀疑,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毒,品。”
陆希接过何塞手里的盒子,拨了拨里头棕色的种子,觉得很是眼生:“这什么东西?”
何塞回忆了一下自己向商人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南方一种树上结的,原本是这么大的梭形的豆荚,外壳很硬,劈开之后就是这些种子,但外面包裹了一层乳白色的果肉。因为颜色很像圣光,所以被称为圣光豆,但一般人还是管它叫树豆。”圣光豆,不过是抬抬身价的称呼而已,就硬拉关系呗。
“乳白色的果肉……”陆希觉得这个形容仿佛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究竟是在哪儿听的呢??
第7章 局势变化、厄运已经来到他的背后
果月与葡月是社交季最后的狂欢。此时热月的酷暑已经过去, 天气渐渐凉快下来,又开始适合户外活动,比如赛马和狩猎了。
只不过今年的社交季实在是有点……反正现在是没人会提狩猎的事儿, 皇家猎场都给翻过好几遍了, 也没见国王再提要去行宫,而是一直憋在王宫里不出来。
如今最活跃的大概就是提香夫人与苏菲亚夫人了, 这两位现在是较上了劲, 一个花枝招展走性感热烈风,一个雅致低调穿衣服就是黑白灰,无论在什么场合出现都是针锋相对,着实是盖过了其他人的风头。
跟着这两位而来的,就是奢侈品的销售风潮,不少店铺都赚了。相比去年只有提香夫人独领风骚, 今年这一场流行大战, 倒是让大家赚得更多, 不少商人都在暗地里祈祷,巴不得这样的事每年都来一回呢。
当然, 赚钱之余, 大家也会想起这场竞争的功臣——毕竟若不是长云领捧起了苏菲亚夫人, 哪里会有他们的好处呢?
于是,尽管长云领已经退出了今年的江湖,但江湖上仍有长云领的传说。
而且这么一说起来, 大家就发现,长云领可说的并不止烟水晶这一项呢。据说王都已经有商人往长云领去了, 目的就是想谈下香皂和手镜的生意, 嗯, 还有他们研究出来的术水晶。
啊对了, 长云领说了,他们的炼金配方跟教会的不同,所以不叫术水晶,而叫水晶玻璃。虽然不知道玻璃是个什么意思,但反正念起来怪好听的。
当然,对于消息特别灵通的人来说,长云领倒也不是唯一出风头的地方,因为最近增加了一个白浪湾。
“那个婊-子真的得到恩了?”国王愤怒地摔了一个术水晶酒杯,鲜红的葡萄酒洒在雪白的地毯上,如同一滩鲜血般刺眼。
前来报告消息的侍从深深低下头,同时窥伺了一下,见国王手边没有第二只杯子,才悄悄松了口气:“这是白浪湾对外销售的海盐……”眼看国王的眉毛又要跳起来,他连忙加补了一句,“但是售出量很少,白浪湾对外说奎因小姐刚刚觉醒,提取精盐的效率不高……”
但是这句话对国王来说并没有什么安慰。刚觉醒的人自然能力不强,但只要觉醒了,后面只会越来越强,而不会再失去恩。也就是说,奎因子爵家的大小姐,已经不是能够随便安排一个丈夫就弄到王宫里来的了,即便他是国王也不行。
哗地一声,盛盐的盒子也被国王打翻了,里头的白盐洒落出来,甚至落到了国王的膝盖上。被深紫色的华丽王袍映衬着,就更显得这些盐又细又白,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它跟海风郡所产的雪花盐有什么区别。
“把它们弄走!”国王经质地跳起来,把衣摆上的盐往下抖,一面还跺着脚,“赶紧给我弄走!这些婊-子弄出来的盐,它们弄脏了我的衣服!”
立刻有奴隶跑上来擦地换地毯,而侍从连忙往宫殿门外看了看,他很想提醒国王,不能管一个觉醒恩的女人叫“婊-子”,假如被人听见的话是对主的不敬。
但是他毕竟只是个打听消息的侍从,又不是国王的贴身男仆,想也知道国王不会听他的话。而且门外反正有守卫呢,应该也不会有外人听见的。
所以侍从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管恭恭敬敬地站着没动。
国王发了一通脾气,但对既定事实并没有什么帮助,他只能粗重地喘了几口气,像头红了眼的公牛似的在御座前面打了个转,忽然阴沉地说:“说起来,海盗会去白浪湾吗?”
啊?侍从有几分茫然:“不去吧?白浪湾并没有港口,也没有商船经过……”海盗跑那儿去劫掠谁啊?难道抢那些穷渔民吗?
“下去吧!”国王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里卡多叫来!”
里卡多是国王的贴身男仆,还是一名骑士侍从。他做为骑士的天赋不高,但做侍从倒是十分成功,如今堪称是国王最信任的人,也就是说,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国王都会交给他去办。
里卡多这几天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他一直在盯着海格勋爵呢,此时被国王召回来,正好顺便向国王回报:“海格勋爵这些天,听说是在找一个逃跑的女管家,据说这个女人卷走了他不少财宝。”
国王嗤了一声:“你相信吗?”一个女管家?一个女人能卷走海格的财产,还逃得无影无踪?以为他会相信吗?
“是。臣也不相信。”其实根据里卡多的调查,这事儿是真的,问题只在于那个女管家的来历有些问题,似乎有些女巫的嫌疑。
但是既然国王不相信,那这事儿就是假的!里卡多能混成国王的心腹,靠的可不是跟国王陛下对着干。